翌日午时,旧尘山谷最大的酒楼“忘忧阁”一如既往地热闹喧嚣。达官显贵、江湖豪客、行商坐贾汇聚于此,推杯换盏,人声鼎沸,仿佛外界的一切风波都与这里的纸醉金迷无关。
二楼临窗的一个雅间内,宫尚角一身墨色常服,独自斟饮,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楼下大堂,实则将每一个进出人员的细微动作都尽收眼底。角宫的精锐早已化装成食客、伙计、甚至街边的小贩,将忘忧阁围成了铁桶金城,只待目标出现。
时间一点点过去,约定的时辰将至,气氛在喧嚣的掩盖下,紧绷如弦。
然而,就在宫尚角指尖无意识地敲击桌面,计算着时间时,金复却脸色凝重地匆匆上楼,附耳低语:“公子,不对劲。我们监视的所有可疑目标,包括几个‘麻雀’供出的疑似接应点,都毫无动静。忘忧阁周边,也未发现任何形迹可疑、符合寒鸦柒特征之人。”
宫尚角眸光骤然一凝!
毫无动静?这不可能!“麻雀”在宫远徵的手段下吐出的情报,不该有误!
除非……
一个冰冷的念头瞬间窜入他的脑海——调虎离山!
寒鸦柒根本就没打算来忘忧阁!或者说,忘忧阁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一个吸引他和他主力注意力的幌子!
那真正的目标……
宫尚角猛地站起身,黑袍带起一阵冷风!
几乎就在他起身的同一瞬间——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从忘忧阁后院厨房方向传来!紧接着是冲天而起的火光和滚滚浓烟!
“走水了!走水了!”惊呼声、哭喊声、桌椅碰撞声瞬间炸开,整个酒楼乱作一团!
人群惊恐地向外奔逃,互相推搡踩踏,原本井然有序的埋伏圈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
“保护公子!”金复厉声喝道,侍卫们迅速向宫尚角靠拢,却被恐慌的人流冲击得难以保持阵型。
宫尚角脸色铁青,站在混乱的中心,眼神冰冷得吓人。他看着那并非偶然起火的凶猛火势,心中已然明了。
好一个寒鸦柒!好一招声东击西,金蝉脱壳!
他真正的目标,根本不是在这里接头,而是要制造混乱,将他困在此地,同时……
角宫!
魏嬿婉!
宫尚角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感瞬间攫住了他,比任何刀剑加身都更让他心悸!
“金复!这里交给你!控制火势,疏散人群,排查可疑之人!”他厉声下令,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迫。
“公子您?”金复大惊。
“回角宫!”宫尚角话音未落,人已如一道黑色疾电,冲破混乱的人群,以最快的速度朝着角宫的方向疾掠而去!
他忽略了所有规则,所有伪装,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立刻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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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在忘忧阁爆炸起火的同时。
角宫之外,一处极其隐蔽的、几乎无人知晓的废弃排水口,厚重的石板被从外部用巨力悄无声息地挪开。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滑入,落地无声。其身形步伐,竟与那夜潜入水牢的“麻雀”有几分相似,但更为精妙诡异。
他对角宫内部的布局似乎了如指掌,避开所有明哨暗卡,如同融入阴影的流水,目标明确地直扑——水牢方向!
然而,就在他即将接近水牢入口的甬道时,另一道身影却如同从墙壁中渗出般,悄无声息地拦在了他的面前。
来人同样一身黑衣,蒙面,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身上散发着与宫门侍卫截然不同的、阴冷死寂的气息。
“此路不通。”拦路者声音沙哑低沉。
那闯入的黑影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冰冷的杀意。他没有丝毫废话,手腕一翻,一柄薄如蝉翼的短刃滑入手中,直刺对方咽喉!
速度快到极致!
那拦路者似乎早有预料,身形诡异一扭,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一击,同时反手抽出一根奇特的金属短棍,格挡反击。
两人瞬间在这狭窄的甬道内交手十数招,动作快如鬼魅,悄无声息,却招招致命!所用的皆是江湖上罕见狠辣的杀人之术,绝非宫门路数!
显然,这闯入者并非寒鸦柒派来灭口上官浅的人,而这拦路者,也绝非宫尚角布下的守卫!
这是一场发生在宫门最深处的、不为人知的、第三方势力之间的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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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魏嬿婉正在自己的院落中惴惴不安。她不知外面发生了何事,只隐约听到远处似乎传来喧哗声,随后角宫内的守卫似乎变得更加紧张,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
她走到窗边,担忧地望着宫门的方向,心中莫名地为那个匆匆离去的身影祈祷。
突然,她听到院墙外似乎传来极其轻微的、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她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紧接着,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面色苍白带着病态、眼神却异常狂热的年轻男子,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翻过院墙,落在了她的院子里!
那男子看到她,眼中猛地迸发出一种找到猎物般的疯狂光芒,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声音嘶哑:
“找到你了……‘礼物’。”
魏嬿婉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后退,失声惊呼:“你是谁?!来人啊!”
然而,院外的守卫似乎被什么动静引开了片刻,竟未能第一时间赶到!
那病态男子一步步逼近,手中多出了一枚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奇异匕首:
“别怕……很快就好……寒鸦大人……要请你去做客……”
就在那匕首即将刺下的瞬间——
“找死!”
一声冰冷愤怒到极致的厉喝如同霹雳般从天而降!宫尚角的身影去而复返,携着滔天怒火和无匹剑气,破空而至,直斩那病态男子!
他终究,还是及时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