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三的清晨,薄雾未散,赵九娘站在门口,目送三个儿子踏上科考之路。她嘴上没说太多,只是一边叮嘱着“穷家富路”的道理,一边硬塞给每人五百两银票。轮到二儿子林岭时,她又额外递过去一张万两银票,嗓音低了几分,“这笔钱,看情况用,或添置家业,或做制皂启动资金,你自己拿主意。”林岭接过银票,微微一怔,似乎想说什么,却被赵九娘摆摆手打断了。
家中男丁一走,赵九娘的日子陡然忙碌起来。两个儿媳怀孕在身,一个大腹便便地窝在软榻上绣肚兜,另一个则捧着一碗红枣汤细细啜饮;小儿媳整日东奔西跑,忙着筹备新开的胭脂铺子事宜;大孙子江哥儿蹦蹦跳跳闹个不停,小女儿则被她拉来练字、学琴、背礼仪规矩。“哎哟!”一声尖叫从堂屋传来,原来是媒婆又登门了,赵九娘揉了揉太阳穴,耐着性子把人送走。第三次送完媒婆后,她脚步虚浮地回到堂屋,疲惫地坐下来,对着丫鬟彩月问:“今天几号了,可有几位少爷的信传回来?”
彩月下意识答道:“夫人,还没呢,按时间算,会试还没开始吧?”这话就像一把钝刀刮过赵九娘的心口,令她眼前一黑。时间咋过得这么慢呢?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态。一会儿想到大儿子会不会被人“榜下捉婿”,逼得休妻再娶,一会儿又担心大儿媳难产,搞不好一尸两命;才消停片刻,又怕大儿子受她这只“蝴蝶效应”影响而落榜,小女儿恋爱脑发作……各种念头此起彼伏,让她整个人焦躁不已。
与此同时,在皇城林家的四进四合院里,热闹非凡。会试期间,皇城内的客栈供不应求,许多举人找不到住处。庆县来的十多位举人老爷及书童中,有几个熟面孔辗转寻到了林家,希望能租住一段时间。其中就有大河湾村的林青梧。林家三兄弟当即答应了下来,并将东跨院腾空,让这些人暂时居住。不仅安排了仆妇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还特意准备了炭火取暖和新茶解乏。
林岭更是操心至极。他不仅把备考人员的吃穿住行打理得妥妥当当,还暗地里收集了许多关于会试的有用信息。比如主考官姓甚名谁、官居几品、喜好厌恶,甚至对本次参与考试的举人们也了解得清清楚楚——谁是名士,谁有望拔得头筹,都打听明白了。至于偷偷压注的事情,他是绝口不提,生怕被兄长发现。
会试当天,贡院门前人山人海,所有考生都在排队接受检查,以防夹带“私货”。林峰站在队伍中,心里暗自庆幸自己的运气不错。分配给他的号房既背风又敞亮,离茅房也远得很。不像那些分到“臭号”的倒霉蛋,别说安心答题了,就是待上九天也是折磨。考场外的等待同样煎熬,林岭提前高价请来了两位老大夫,就等着林峰他们一出考场便能马上诊治。
这样的日子虽然波澜不惊,却潜藏着无数的焦虑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