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雨季来得猝不及防。
放学时分，天空突然阴沉下来，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在教室窗玻璃上，溅开一朵朵水花。
"完蛋，没带伞。"鹿凝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轻轻叹了口气。画筒被她下意识抱在胸前，里面是刚完成的星空系列素描。
走廊里挤满了没带伞的学生，喧闹声中，鹿凝看见季漾和周池他们站在不远处。
"冲回去吧？"周池跃跃欲试。
"等会儿，"季漾看了眼天色，"这雨太大了。"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落在独自站在窗边的鹿凝身上。她正望着窗外出神，手指无意识地在玻璃上画着星星的图案。
雨势稍小些时，学生们开始三三两两地冲进雨幕。鹿凝正准备将画筒护在外套里冲出去，一把黑色的伞突然撑在她头顶。
"一起走吧。"季漾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伞面微微倾向她，"顺路。"
鹿凝愣了一下："你不是住校吗？"
"去体育馆拿点东西。"季漾面不改色地说，伞又往她那边偏了几分。
雨声淅沥，打在伞面上奏出清脆的乐章。两人并肩走在被雨水洗刷得发亮的香樟道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却又能感受到彼此衣袖偶尔的摩擦。
"你的画筒，"季漾突然开口，"没淋到吧？"
鹿凝摇摇头，将画筒抱得更紧些："谢谢你的伞。"
走到图书馆路口时，季漾突然停下脚步："要不要去避避雨？等小一点再走。"
鹿凝看着越发密集的雨幕，轻轻点头。
图书馆里很安静，只有雨声敲打玻璃穹顶的声音。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的香樟树在雨中摇曳。
"你在画什么？"季漾看着她的画筒。
"星空。"鹿凝轻声回答，"最近在观察不同天气下的星空变化。"
季漾注意到画筒边缘露出的一角画纸："可以看看吗？"
鹿凝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地抽出一张画稿。画上是雨夜星空，铅灰色云层间隐约可见几颗星星，画面透着一种朦胧的美感。
"很好看。"季漾真诚地说，"比真实星空还要美。"
鹿凝的脸微微发热："只是...想象出来的。实际下雨天是看不到星星的。"
"但你能想象出来，"季漾注视着她，"这就很了不起。"
雨声渐小，阳光透过云层缝隙洒下来。鹿凝收拾画稿时，一张素描从画筒中滑落——正是那天季漾在美术室帮她修改的篮球少年草图。
季漾捡起画稿，目光在右下角那颗小星星上停留片刻，嘴角微微上扬。
"我送你回去。"他将画稿小心地放回画筒，"雨还没完全停。"
回宿舍的路上，经过一家便利店时，季漾突然让鹿凝等一下。他很快从店里出来，手里拿着两罐温热的杏仁茶。
"暖暖手。"他将一罐递给鹿凝，指尖不经意相触，两人都微微一顿。
快到女生宿舍时，他们遇见了打着伞来找鹿凝的宋悦。
"凝凝！我正要去接你呢！"宋悦惊讶地看着并肩走来的两人，目光在季漾手中的伞上转了转。
"刚好顺路。"季漾语气自然地将伞收起，雨已经停了。
鹿凝将空罐子还给季漾："谢谢你的伞和茶。"
"不客气。"季漾接过罐子，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周一见。"
走出几步后，季漾突然回头："对了，下周的篮球赛...你会来看吗？"
鹿凝轻轻点头："海报是我画的，当然要去。"
夕阳突然穿透云层，在天边映出一道彩虹。季漾站在彩虹下，对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就说好了。"
回宿舍的路上，宋悦挽着鹿凝的手臂，小声问："什么情况啊？季漾居然会送人回宿舍？"
鹿凝看着天边的彩虹，轻声说："只是碰巧遇到。"
但她没有告诉宋悦，那个雨中的下午，那把倾斜的伞，那罐温热的杏仁茶，还有那个彩虹下的笑容，都像星星一样，在她心里悄悄生根发芽。
而此刻的季漾，正摩挲着那个还留着余温的杏仁茶罐，想起鹿凝低头作画时专注的侧脸，不自觉地哼起了刚才在图书馆听到的旋律。
雨后的星空格外明亮，就像某些悄然萌动的心情，在夜色中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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