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高二（1）班的风扇转得有气无力，吹来的风都是热的，混着粉笔灰和旧书本的味道，黏在人皮肤上难受得很。江萘趴在桌子上，脸埋在胳膊弯里，睡得正香，连班主任踮着脚走过来都没察觉。

“江萘！”

一声暴喝炸在耳边，江萘吓得一哆嗦，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他猛地抬头，额前的碎发乱糟糟地支棱着，眼神还蒙着层水汽，懵懵地看向讲台：“啊？咋了？”

全班哄堂大笑。班主任气得脸都绿了，手指着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给我挪那儿去！跟陶桉坐！”

江萘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就见那个位置上坐着个男生。白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背挺得笔直，正低头写着什么，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连头发丝都看得清清楚楚，就是整个人冷得像块冰，周围半米内都没人敢靠近。

是陶桉。年级第一的学神，出了名的高冷，据说除了学习没别的爱好，连说话都惜字如金。

江萘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抱起自己那本画满涂鸦的数学书，拖沓着脚步走过去。椅子被他拖得“吱呀”响，他一屁股坐下，胳膊肘直接怼到了陶桉的桌沿。

“嗨，同桌，”江萘冲他咧嘴一笑，露出点痞气，“以后罩着我点啊。”

陶桉没理他，甚至没抬头，只是笔尖顿了顿，然后把自己的练习册往旁边挪了挪，距离拉得老远，像是嫌他碍眼。

江萘“切”了一声，也不热脸贴冷屁股，干脆又趴了下去。刚闭眼没两秒，胳膊就被人碰了一下。他不耐烦地抬头，对上陶桉没什么情绪的眼睛。

“书。”陶桉只说一个字，下巴往他的数学书抬了抬。

江萘低头一看，自己的书压到陶桉的笔了。他慢悠悠地把书往回挪，故意用指尖蹭了蹭那支黑色水笔，看着陶桉眉头微蹙的样子，心里偷偷乐了——这冰山还挺讲究。

上课铃响了，数学老师抱着一摞试卷走进来：“摸底考，四十分钟。”

全班瞬间哀鸿遍野，江萘却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陶桉已经坐直了身子，手里捏着笔，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江萘扫了眼试卷，题目都不难，闭着眼都能写。但他还是随便瞎蒙了几个选择题，填空题胡乱写了数字，后面的大题直接空着，然后又开始犯困。

脑袋越来越沉，他控制不住地往旁边歪，“咚”一下，正好靠在陶桉的肩膀上。

陶桉的身体瞬间僵住，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他侧头，就见江萘睡得正香，睫毛长长的，蹭得他有点痒。

周围同学的目光都投了过来，有人开始窃窃私语。陶桉的耳根有点发烫，他忍了又忍，终于伸出手，轻轻推了推江萘的脑袋，声音冷飕飕的：“起来。”

江萘迷迷糊糊地醒了，揉了揉眼睛，看清自己的姿势后，不仅没道歉，反而冲陶桉挑了挑眉：“同桌，靠一下都不行?”

陶桉的脸彻底冷了，没再说话，猛地把椅子往旁边挪了一大截，差点贴到墙壁。

江萘看着他的背影，嗤笑一声。

行吧，冰山就冰山。他倒要看看，这冰山能冷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