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教学楼楼下的梧桐叶裹着夕阳，风一吹就晃出细碎的金光。江萘把陶桉的保温杯递过去，指尖碰了下杯沿的温热：“走了啊。”

陶桉接过杯子攥在手里，点了点头，又瞥了眼他空着的手背——刚才画画沾的铅笔灰还没擦干净。“记得把练习册写完。”他没多叮嘱，只轻声补了句。

“知道了。”江萘挥挥手，转身走向校门口停着的车，校服下摆被风掀起来一角，走了两步又回头喊，“文艺汇演我没想好弹什么，我回家再想。”

陶桉弯了弯嘴角，朝着他的方向扬了扬手：“好。”看着江萘上车离开，才转身往家的方向走。

陶桉推开家门时，玄关的感应灯亮了一瞬，客厅里静悄悄的，只有阳台晾着的校服在风里轻轻晃。他把书包放在书房的书桌上，先拿出江萘那本写满答案的语文练习册，指尖翻过页面，目光落在最后一道阅读题的解析上——思路和标准答案几乎重合，只是字迹带着股漫不经心的潦草，像藏着不愿外露的认真。

他没多停留，把练习册放在一边，取出自己的数学竞赛题集。笔尖在草稿纸上流畅演算，每一步推导都清晰规整，窗外的天色渐渐沉下来，桌上的台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书桌上的时钟滴答作响，偶尔传来窗外晚风吹过树叶的声音，一切都安静得像按了慢放键。

江萘则是被送到小区门口，刷开电子门禁走进园区——他租的是带电梯的精装公寓，落地窗外能看见远处的街景。打开房门，玄关的感应灯自动亮起，阿姨中午做好的饭菜放在恒温餐柜里，旁边的便签纸上写着“水果切好了在冰箱，钢琴盖我帮你擦过了”。他把便签纸随手贴在冰箱上，扯掉校服外套扔在沙发上，趿着拖鞋晃到冰箱前，没拿水果，反而摸出一瓶冰可乐，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才走到客厅中央。

客厅靠窗的位置放着一架黑色三角钢琴，琴盖敞开着，琴键擦得一尘不染——这是他搬来后特意让人搬进来的，平时在学校也提过自己会弹琴，不知道张老师怎么知道的。他没急着吃饭，先坐在钢琴前，手指落在琴键上试了试音，接着便弹起了曲子。指尖在黑白键间灵活跳跃，原本吊儿郎当的眼神变得专注，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只有琴键敲击的声音在宽敞的客厅里轻轻回荡。

弹完最后一段，江萘抬手揉了揉手腕，起身走进卧室反锁房门，弯腰掀开定制床底的储物格——一个贴了深色胶带的纸箱放在里面，上面用马克笔写着“闲事勿碰”，字迹比平时工整了好几倍。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纸箱拖出来，打开盖子，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竞赛题册映入眼帘：数学、物理、化学，每本封面上都标着日期，页边空白处写满演算过程，有些难题旁边还画着小小的星星，像是解开后的纪念。

江萘抽出一本高二数学竞赛题，翻到上次没做完的那页，笔尖在纸上落下，沙沙声和刚才的钢琴声还留着余韵。他眉眼微蹙，遇到难题会下意识咬着笔杆，指尖在公式上反复划过，和自习课上画小人时的散漫模样判若两人。

直到窗外的夜色更浓，江萘才把题册放回纸箱，仔细推回床底储物格，又顺手把散落的草稿纸叠好塞进抽屉，仿佛刚才的认真从未存在过。他摸出手机，刚好收到陶桉的消息：“我家里有些钢琴简谱，你需要的话明天带给你？”

江萘看着屏幕，嘴角不自觉弯起来，手指飞快地回复：“行啊，谢了，刚好不知道弹些什么。”发送成功后，他把手机扔到床上，才走向恒温餐柜热饭，暖黄的灯光落在他脸上，眼底藏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轻松。

吃完了饭，江萘妈妈打来了电话说周末会来一趟看看他，他只能无奈的答应了，顺便又把锁着“秘密”往更里面仓了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