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野是被晨光里的草莓香弄醒的。

他盯着床头柜上那瓶没拆的草莓牛奶——昨晚从超市绕路买的，标签上印着只圆滚滚的卡通草莓，和苏软笑起来的样子有点像。指尖碰了下瓶身，还带着冰箱里的凉意，他突然想起苏软昨天被饮料泼湿时泛红的眼眶，动作顿了顿，又把牛奶塞进了书包最里层，怕被挤坏。

早读课的铃声刚响，周野踏进教室时，全班都静了半秒。以前他要么踩着上课铃迟到，要么干脆不来，如今居然提前十分钟到，连王浩都差点把嘴里的包子喷出来：“野哥，你咋……起这么早？”

“睡不着。”周野含糊应着，目光却往窗外飘——高三（1）班的教室就在对面楼，窗帘没拉严，能看见浅棕色的发顶在课桌后动了动。他猜那是苏软，正低头翻课本，手指大概又会无意识地攥着书页边角，像只攥着菜叶的小兔子。

“野哥，你看啥呢？”王浩顺着他的视线瞅，“对面班有啥好看的？哦——”他突然拍了下桌子，压低声音，“是不是看苏软呢？昨天你为了她跟黄毛动手，还送她回家……”

周野的耳尖莫名发烫，踹了他一脚：“少废话，把你数学课本借我。”

王浩懵了：“借课本？野哥你要学习？”他手里的包子都不香了，赶紧把画满涂鸦的数学书递过去，“你要是看不懂，我……我也不会，但我可以帮你找答案！”

周野没理他，翻开课本。密密麻麻的公式像天书，他盯着“三角函数”那几个字看了三分钟，只觉得眼皮发沉。正想撑着脑袋眯一会儿，后颈突然被什么轻碰了一下，是张叠得方方正正的小纸条。

他回头，正好对上苏软的目光。

姑娘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教室后门，浅灰校服的裙摆沾了点晨光，手里还攥着本英语书，见他回头，赶紧把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又指了指他手里的数学课本，眼底藏着点笑意，像落了星子。

纸条上的字娟秀得很，还画了个小小的草莓：“这页的公式我记了笔记，要是看不懂，课间可以来1班找我呀～”末尾没署名，但周野一眼就认出是苏软的字——昨天捡书时，他见过她练习册上的字迹，和人一样软乎乎的。

指尖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条，油墨混着淡淡的纸香，比烟味好闻多了。周野把纸条叠好塞进校服口袋，抬头时，苏软已经回了对面教室，只剩窗帘轻轻晃了晃，像她昨天扫过他裤腿的裙摆。

“野哥，谁给你传纸条啊？”王浩凑过来探头探脑，“是不是哪个女生……”

“闭嘴，上课了。”周野把数学课本拉到面前，虽然还是看不懂，但这次没再犯困。他盯着课本上的涂鸦，突然想起苏软笔记上的草莓，鬼使神差地，也用铅笔在空白处画了个歪歪扭扭的草莓——比苏软画的丑多了，但他自己看了，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

课间操刚结束，周野就被人堵在了楼梯口。

李虎带着三个男生，胳膊上还缠着绷带——上次被周野打断腿的伤还没好，脸上却依旧横得很：“周野，你昨天为啥不敢来堵我？是不是怂了？”

周围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同学，有人小声议论：“完了，又要打架了。”“上次李虎被打断腿，这次不知道谁更惨。”

王浩瞬间绷紧了神经，伸手就要摸藏在袖子里的棍子，却被周野按住了。

周野往前走了一步，比李虎高大半个头的身影压得对方往后缩了缩。他没像以前那样一上来就动手，只是盯着李虎的绷带，声音没什么温度：“腿还没好？还想再断一次？”

李虎脸涨得通红，硬着头皮喊：“你别嚣张！上次是我没防备，这次我带了人……”

“然后呢？”周野打断他，目光扫过李虎身后的三个男生，那几人被他看得往后退了退，“打赢了，你再躺三个月？打输了，你妈再去医院给你送汤？”

这话戳中了李虎的软肋。上次他断腿，他妈在医院哭了好几天，还被学校叫去谈话，差点没给他办休学。李虎的气势瞬间弱了，却还嘴硬：“你别拿我妈说事！”

“我没拿她说事。”周野的声音缓了点，“我只是告诉你，打架解决不了问题。你要是还觉得上次的事没算完，咱们可以找老师，或者找家长，光明正大解决。”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这还是以前那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周野吗？

李虎也懵了，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他本来以为周野会像以前那样冲上来打他，所以才带了人来，可现在周野这么一说，他倒觉得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小丑。

“怎么回事？”教导主任的声音突然传来，李虎吓得一哆嗦，拉着人就想跑，却被周野叫住了：“李虎，下次别再堵人了。”

李虎没回头，脚步飞快地跑了。周围的同学也散了，王浩凑过来，一脸不可思议：“野哥，你咋不打他啊？以前你早把他摁地上了！”

“打他有啥用？”周野往1班的方向看，正好看见苏软站在教室门口，手里拿着笔记本，见他看过来，赶紧冲他笑了笑，露出两个小梨涡。周野的语气不自觉软了点，“打赢了，我又得被请家长，还咋去图书馆？”

王浩挠了挠头，似懂非懂：“哦……跟苏软有关啊？”

周野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往1班走。苏软见他过来，赶紧把笔记本递给他：“这是我整理的三角函数笔记，上面有例题，你要是看不懂，我可以给你讲。”

笔记本的封面是浅粉色的，上面印着只小兔子，翻开第一页，就是密密麻麻的公式和例题，重点部分用红笔标了出来，还画了小小的示意图，比课本清楚多了。周野捏着笔记本，指尖蹭到纸页上苏软的笔迹，心里暖暖的：“谢了。”

“不用谢呀。”苏软笑了笑，目光落在他口袋里露出来的草莓牛奶上，“你也喜欢喝这个口味的牛奶吗？我觉得它甜甜的，很好喝。”

“嗯，”周野把牛奶从口袋里拿出来，递到她面前，“给你。”

苏软愣了一下，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这是你买的……”

“我还有。”周野把牛奶塞到她手里，语气有点强硬，却没带一点凶意，“拿着，昨天你被泼了饮料，喝点甜的心情好。”

苏软看着手里的牛奶，瓶身上的卡通草莓对着她笑，脸颊瞬间红了。她小声说了句“谢谢”，把牛奶抱在怀里，像抱着个宝贝。

上课铃响了，周野拿着笔记本往回走，身后传来苏软的声音：“周野，下午图书馆见呀！”

他回头，冲她点了点头，看见姑娘的眼睛亮得像盛满了阳光。

下午的图书馆还是很安静，苏软已经坐在了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那瓶没拆的草莓牛奶，见周野过来，赶紧把旁边的椅子拉出来：“这里没人，你坐。”

周野坐下，把数学课本和苏软的笔记本摊在桌上。苏软凑过来，指着笔记上的例题：“这个公式要先记住，然后代入数值，你看……”她的声音很软，像羽毛轻轻扫过耳边，手指偶尔会碰到周野的手背，温热的触感让他心跳快了半拍。

他听得很认真，虽然还是有很多地方不懂，但苏软很耐心，一遍遍地讲，直到他明白为止。讲完一道题，苏软从书包里拿出一块小小的草莓饼干，递给他：“你肯定饿了，吃点饼干吧，我妈妈做的，很甜。”

饼干的包装纸是粉色的，打开就能闻到淡淡的草莓香。周野咬了一口，甜丝丝的，比他以前吃的任何零食都好吃。他含糊地说了句“好吃”，苏软笑得更开心了，梨涡陷得更深：“你要是喜欢，下次我再给你带。”

两人一起学到闭馆，苏软收拾东西时，突然“呀”了一声——她的物理笔记落在教室了，明天要交作业，得回去拿。

周野看了看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1班的教室在教学楼三楼，晚上没什么人。他皱了皱眉：“我陪你去。”

“不用啦，我自己去就行，很快的。”苏软说。

“不行。”周野把她的书包拎起来，扛在肩上，“万一又遇到黄毛那样的人怎么办？”

苏软没再拒绝，跟着他往教学楼走。楼道里的灯很暗，只有应急灯亮着，投下长长的影子。周野走在外面，把苏软护在里面，偶尔会提醒她“小心台阶”。

到了1班门口，苏软打开教室门，刚要进去拿笔记，突然看见教室里有个身影——是个女生，正翻着她的课桌，手里还拿着她的物理笔记。

“你是谁？为什么翻我的东西？”苏软赶紧跑过去，声音有点急。

那女生吓了一跳，回头看见苏软和周野，脸色变了变，却还是把笔记攥在手里：“这是你的笔记？我看你记的好，想借去抄抄，又怕你不同意……”

“借笔记可以跟我说，为什么要翻我的课桌？”苏软的眼眶有点红，她最讨厌别人随便动她的东西。

那女生见苏软急了，反而有点理直气壮：“不就是本笔记吗？抄抄怎么了？你至于这么小气吗？”

周野走过去，从女生手里把笔记拿过来，递给苏软，然后盯着那女生，声音冷了下来：“她不想借，你就不能抢。还有，随便翻别人的东西，是没教养。”

那女生被周野的眼神吓到了，以前她也听说过周野打架很凶，现在被他盯着，腿都有点软：“我、我不是故意的……”

“道歉。”周野的语气没商量。

女生咬了咬唇，小声对苏软说了句“对不起”，然后飞快地跑了。

苏软抱着笔记，眼眶还是红的，却抬头对周野笑了笑：“谢谢你，周野。”

“没事。”周野把她的书包递给她，“以后遇到这种事，别自己扛着，跟我说。”

苏软点了点头，两人一起往校门口走。晚上的风有点凉，苏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周野看见，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还是那件黑色的外套，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却很暖和。

“你不冷吗？”苏软问。

“我不冷。”周野说，其实他也有点冷，但看着苏软裹着他的外套，小小的一只，心里却暖暖的。

到了公交站，苏软的公交车很快就来了。她把外套脱下来，递还给周野：“明天我把饼干带给你，还有你的外套，我洗干净了。”

“不用急。”周野接过外套，看着她上了公交车，“路上小心。”

苏软在公交车上冲他挥手，笑容在路灯下格外甜。周野站在原地，看着公交车走远，才转身回家。

他走在回家的路上，手里拿着苏软的笔记本——刚才苏软不小心落在他这里了。他翻开笔记本，最后一页画着个小小的草莓，旁边还有一行字：“周野，你认真学习的样子，很好看呀～”

周野的嘴角忍不住上扬，摸了摸那行字，指尖暖暖的。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觉得这重生的日子，好像越来越甜了。

他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更努力学习，要变得更好，要一直护着他的小蛋糕，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