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梦柠攥着那枚银色耳钉,指腹蹭过金属内侧的二维码,触感冰凉。地铁车厢里人潮涌动,严浩翔的身影被推挤着消失在车门关闭的瞬间。她低头,手机屏幕还停留在扫描结果的页面上——那段三年前的录音,雨声、电流声、呼吸声,最后是戛然而止的空白。
耳机里的《雾都少年》已经播放完毕,但她仍能听见最后那句未尽的歌词在耳膜里回荡——
“当0712次地铁穿过我的肋骨,你才是那根不肯愈合的——”
最后一个词被报站声淹没,就像当年她没写完的信,永远停在逗号。
陆梦柠下意识摸向风衣内衬的暗袋——那是她三年前亲手缝制的,用来藏一些不想被人发现的东西。比如,一张被揉皱的挂号信收据,日期是2023年7月12日。
她展开那张纸片,咖啡渍晕染了边缘,但收件人姓名依旧清晰:严浩翔。
当年她寄出这封信后,严浩翔就消失了。而现在,他戴着那枚刻着二维码的耳钉,站在她面前,问她“知道为什么这歌永远缺最后两小节吗?”
她突然想起,朝天门码头的那场暴雨里,她按下录音暂停键的瞬间,恰好是2分17秒。而现在,《雾都少年》卡在同样的位置,像是命运的齿轮严丝合缝地咬合。
地铁到站,陆梦柠被人流推搡着下车。她低头看掌心,那枚耳钉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她忍不住再次扫描二维码,这一次,她调大了音量。
雨声里,她听见自己当年的声音,带着哭腔:“严浩翔,你别”
然后,电流声刺耳地插入,像是有人强行掐断了录音。
她猛地抬头,站台的LED屏上滚动着列车时刻表——07:12,朝天门方向。
她的呼吸一滞。
三年前,严浩翔离开的那天,她站在朝天门码头的渡轮上,看着他消失在雨幕里。而现在,0712次地铁穿过隧道,像是一把刀,剖开她所有的伪装。
陆梦柠走出地铁站,初秋的风卷着落叶擦过她的脚踝。她下意识回头,仿佛还能看见严浩翔站在人群里,黑色风衣被风鼓起,后背透出模糊的墨迹
“所有偶遇都是精心策划的溃败。”
那是她最恨的一句歌词。
三年前,她以为他们的相遇是偶然,是青春里最浪漫的意外。可现在看来,或许严浩翔从一开始就在计算每一步。
她攥紧耳钉,金属边缘硌进掌心,疼痛清晰。
回到家,陆梦柠翻出三年前的旧手机,充电,开机。
屏幕亮起的瞬间,一条未读短信弹了出来
“如果有一天你听见《雾都少年》卡在2分17秒,那是我在找你。”
发件人:严浩翔。
日期:2023年7月11日23:59。
她愣住,指尖颤抖着点开相册,里面存着一张照片严浩翔站在录音棚里,手腕上缠着绷带,琴弦从皮肤里穿出,像是某种野蛮的缝合方式。
照片角落的日期,同样是0712。
她终于明白,他腕骨上的疤痕,不是朝天门码头划船时留下的。
那是他拆掉吉他琴弦,一针一针,把自己缝进她的生命里。
夜深了,陆梦柠坐在窗前,耳钉躺在掌心,二维码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她打开电脑,登录多年未用的音乐平台,找到《雾都少年》的评论区,输入一行字
“最后一个字,是‘痂’。”
发送。
三秒后,她的手机震动。
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明天早上7:12,0712次地铁,朝天门方向,第三车厢。”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那条戴了三年的皮质手环,缓缓摘下。
内侧的条形码疤痕,在月光下泛着淡蓝色的光。
0712。
原来,他们一直都在彼此的伤口里,未曾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