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自别庄出发,已不知过去了多少日月。花无忧带着王权无暮,如同寻常旅人,踏过了青石板铺就的古镇长街,见过了大江大河的奔腾壮阔,也曾在无名野花烂漫的山坡上驻足,聆听过林间清泉的叮咚絮语。
王权无暮的身体,在花无忧不惜代价的灵力滋养和这自由气息的浸润下,竟维持住了一种微妙的平衡。虽仍比常人虚弱,时常需要停下休息,但那致命的咯血和昏迷却未曾再频繁发作。他的脸上多了些被阳光亲吻过的暖色,眼眸中的光彩也愈发清亮,那是挣脱牢笼后,对世界每一分馈赠都珍视无比的喜悦。
这一日,他们行至一座临水而建的热闹城镇。华灯初上,酒旗招展,人声鼎沸。
就在他们寻了一处临河的雅致酒馆坐下不久,几个熟悉的身影便找了过来。为首的正是别庄的老管家福伯,他身后还跟着两名年纪与王权无暮相仿、眼神机灵、气息干练的少年侍卫。
福伯看着自家少爷虽依旧清瘦,但精神气色远胜从前,眼中满是欣慰与复杂。他恭敬地行礼,并未多问花无忧的来历——少爷说是救命恩人,那便是恩人。他只是奉上了一个沉甸甸的钱囊,以及一些换洗衣物和必备品。
“家主吩咐,少爷既在外游历,一应开销用度,皆由家中承担。这两位是小莫和小石,身手尚可,沿途也可护卫少爷周全,听候差遣。”福伯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这或许是家族在少爷这最后的日子里,所能给予的、微不足道的怜悯与补偿了。
王权无暮看着那钱囊,并未推辞。他深知自己与花无忧的行程需要花费,白来的钱,没有拒绝的道理。他坦然收下,对福伯道了谢,又打量了一下那两个名叫小莫和小石的侍卫,见他们眼神清正,便也点头留下了。
有了充足的银钱和跑腿的人,行程果然便利了许多。小莫机灵,擅长打探消息、安排食宿;小石沉稳,力气也大,负责背负行囊、警戒四周。王权无暮得以将更多精力投入到与花无忧共处的时光中。
今夜月色极美,酒馆后院有一处伸向河面的小亭。王权无暮命小莫沽来了当地有名的烈酒,摆了几碟小菜,与花无忧对坐亭中。
河水潺潺,月光如练,洒在亭中,也洒在花无忧的身上。她依旧穿着那身洁白的衣裙,金色的长发在月华下流淌着柔和的光泽。许是这夜色太美,又或许是连日奔波心神稍懈,她并未像往常一样完全以内息化解酒力,几杯烈酒下肚,那清冷如玉的脸颊上,竟也罕见地浮起了两抹淡淡的绯红,如同白莲染霞,美得惊心动魄。那双金色的眸子,也比平日更加水润朦胧,少了几分神性的疏离,多了几分人间烟火的迷离。
王权无暮看着这样的她,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几拍。他自己也饮了不少,酒意上涌,平日里被理智和敬畏压下的情愫,在此刻如同挣脱了束缚的藤蔓,疯狂滋长。
他放下酒杯,站起身,脚步因酒意而有些虚浮,却坚定地走到了花无忧的身边。
“你……喝醉了?”他轻声问道,声音因紧张和酒意而带着一丝沙哑。他靠得很近,近到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那混合着酒香与冷莲清息的独特气息,这气息让他头晕目眩,心跳如鼓。
花无忧只觉得脑袋里像是塞了一团温暖的棉花,思绪变得迟缓,对外界的感知也蒙上了一层柔和的滤镜。她抬起那双迷蒙的金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滚烫的炽热,竟一时忘了推开,也没有如同往日般端起“神灵”的架子。只是有些困惑地、歪着头看着他,似乎在努力思考他话中的意思。
她这副毫无防备、甚至带着点懵懂的模样,彻底击溃了王权无暮心中最后的防线。
而此刻,酒馆二楼,正对着小亭的窗户后面,两颗脑袋正鬼鬼祟祟地探了出来。
“嘿,我就说嘛!”小莫压低声音,兴奋地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小石,脸上是“果然如此”的贼笑,“少爷对无忧姑娘,那心思绝对不纯!你看你看,靠那么近!”
小石性格更稳重些,脸上也有些发红,尴尬地低声道:“小莫,我们……我们这样偷看,真的好吗?要是被少爷发现了……”
“怕什么!”小莫不以为然,眼睛依旧紧紧盯着亭中的两人,“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看无忧姑娘那样子,肯定是喝多了,少爷这机会抓得……啧啧!”他一边说着,一边恨不得自己能看得更清楚些。
亭中,月光静谧流淌。
王权无暮看着花无忧近在咫尺的容颜,那染着绯红的脸颊,那水润迷茫的金色眼眸,那微微开启、泛着水光的唇瓣……所有的理智、所有的顾虑,都在这一刻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缓缓地、试探性地,又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勇气,低下头,向着那抹令他魂牵梦萦的绯红,靠近……
花无忧依旧没有动,只是眨着迷蒙的眼睛,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庞,感受着他灼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脸颊,带来一阵陌生的、令人心悸的颤栗。
窗后,小莫紧张地捂住了嘴,小石也屏住了呼吸。
月光,酒意,少年情动,与那窗外偷窥的、带着善意的目光,共同勾勒出这个夏夜,最旖旎也最令人心弦紧绷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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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