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眠花海的异动与花无朝的苏醒,如同在平静了百年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涟漪正以惊人的速度向四面八方扩散。
一气道盟,总部。
静室之内,叶无暮猛地睁开双眼,剧烈的头痛让他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捂住了额头。脑海中最后的记忆,是那片毁灭性的暗金剑雨,以及……那道在金光中苏醒的、令人不敢直视的身影。
“你醒了。”一个淡漠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叶无暮循声望去,只见叶黎面无表情地站在床边,手中端着一碗散发着苦涩药味的汤剂。
“叶黎前辈?”叶无暮挣扎着想要坐起,却发现浑身如同散架般疼痛,尤其是持剑的右臂,更是酸软无力,“我……我怎么回来的?花海……那位族长她……”
“族长已然苏醒,无恙。”叶黎将药碗递到他面前,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你力竭昏迷,是我将你带回。既然醒了,便喝了药,好生休养。”
叶无暮接过药碗,却没有立刻喝下,他眉头紧锁,努力回忆着昏迷前那惊鸿一瞥。那双金色的眼眸,那份仿佛与生俱来的熟悉感,还有那道守护冰棺的玄衣虚影……
“前辈,那位族长……她与我……”叶无暮忍不住开口,想要探寻那萦绕心头的谜团。
“你与族长并无瓜葛。”叶黎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冷硬,“此次你能进入沉眠花海,不过是借你体内一丝微薄的金莲血脉,作为引路标识罢了。如今族长既已苏醒,你的任务便已完成,不必再多问。”
叶无暮张了张嘴,看着叶黎那不容置疑的神色,终究将满腹的疑问压了下去。他低头看着手中漆黑的药汁,那苦涩的气味中,似乎隐隐夹杂着一丝极其淡薄的、若有若无的冷莲清香。他仰头,将药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弥漫开来,却奇异地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
然而,就在药汁入腹,一股暖流散向四肢百骸的瞬间,他丹田气海深处,那柄一直沉寂的、由他自身力量凝聚的暗金色剑胚,竟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剑胚之上,一道极其细微、却无比纯粹的金色流光一闪而逝,仿佛与某种遥远的存在产生了共鸣。
叶黎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了古井无波。
……
与此同时,涂山。
苦情树下那场突如其来的“金蕊情花”之雨,虽然只持续了短短片刻,却已在涂山内部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寻常狐妖只当是祥瑞之兆,但高层们却心知肚明,这预示着一位足以影响整个妖界格局的存在,已然归来。
涂山容容的算盘拨得噼啪作响,眯着的眼缝里精光闪烁。“姐姐,阿朝姐姐苏醒,西西域那位也动了,还有暗地里那些老家伙……这盘棋,沉寂了百年,终于要开始落子了。”
涂山雅雅立于窗前,望着窗外依旧纷飞的粉色花雨,冰蓝色的眸子里寒意凛冽。“无论他们想下什么棋,涂山的规矩,不能破。”她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派人盯紧边界,尤其是与混沌之海接壤的区域。另外……查清楚,当年参与过那件事的势力,最近可有异动。”
“是,姐姐。”涂山容容应下,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还有一事,近来有些零星传闻,说是在一些偏僻地域,出现了疑似被‘墟煞’侵蚀的小妖,虽然很快就被净化或剿灭,但……”
涂山雅雅猛地转身,周身寒气暴涨,室内的温度骤然降低:“墟煞?!消息可确认?”
“尚未完全确认,来源也很模糊,像是有人故意放出的烟雾。”涂山容容神色也凝重了几分,“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若真是墟煞再现……”
姐妹俩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沉重。万年前那场几乎毁灭世界的灾难,其源头“墟煞”的恐怖,古籍中记载得清清楚楚。若其真的死灰复燃,后果不堪设想。
“加派人手”涂山雅雅冷声道,“同时,以涂山的名义,向道盟和各妖族发出警示,让他们留意境内异常。”
……
西西域,边境荒漠。
梵云飞与小丽的身影出现在一片巨大的沙丘之上。狂风卷起黄沙,打得人脸颊生疼。
“殿下,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小丽顶着风沙,大声问道。
梵云飞没有回答,只是摊开手掌,一枚造型古朴、中心镶嵌着一颗水滴状蓝色宝石的戒指,正散发着微弱的、与这漫天黄沙格格不入的水润光泽。这正是沙狐皇室的至宝,与御水珠同源而生的“溯影之戒”。
他闭上眼睛,庞大的妖力注入戒指之中。蓝色宝石光芒渐盛,一道道如同水波般的涟漪以戒指为中心荡漾开来,扫描着周围的空间。
许久,他猛地睁开眼,目光锐利地望向东南方向。
“找到了……那一缕被刻意隐藏起来的‘水镜’痕迹。”梵云飞沉声道,“跟上!”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然化作一道流沙,融入漫天风沙之中,朝着感知到的方向疾驰而去。小丽不敢怠慢,连忙施展遁术跟上。
他们追寻的,是百年前那场针对混沌金莲一族的背叛中,某个关键人物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花无朝的苏醒,像是一个信号,也像是一把钥匙,或许能打开尘封的往事,揭示出隐藏在最深处的黑暗。
……
而在那无人知晓的、连时光都仿佛停滞的混沌之海深处。
一双仿佛由最纯粹黑暗凝聚而成的眼眸,缓缓睁开。眼眸中没有任何情感,只有无尽的冰冷与吞噬一切的欲望。
祂“看”向了某个方向,那里,正是沉眠花海所在的大致方位。
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污秽与毁灭气息的意念,如同触须般,悄然探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