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缉妖司统领，我是妖

细雪纷飞，湖心岛屋内炉火正旺，温砚宁身形单薄，垂眸看着卓翼宸毫无血色的脸。

白玖的身影出现在门外，匆匆走来，将放着汤碗的漆盘放在榻边的矮几上，瞥一眼温砚宁满脸担忧。

白玖“阿宁姐姐你去休息吧，我听裴姐姐说你也受伤了。”

温砚宁“我无事。”

温砚宁话刚说完，卓翼宸的手忽而抬起，捏住了她的衣袖，紧闭的双眼像是陷入梦魇中，无法抽身。

没了“护身符”，日后他就要受到噩梦的折磨了。

温砚宁握住他瘦削修长的指尖，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卓翼宸缓缓睁开眼。

白玖“小卓哥，你终于醒了，你再不醒阿宁姐姐就要倒了。”

温砚宁轻轻抬眸，与那双盛满的疲惫眼睛相视一眼，连忙躲开视线，下意识松开了手。

卓翼宸指尖猛地收紧，重新将她冰凉的指尖拢回掌心。

一阵冷风跃进窗牖，她捂住心口，鬓边发丝轻扬，卓翼宸盯着她的脸侧，与方才湖心岛那张模糊的脸慢慢重合。

白玖“阿宁姐姐，你怎么了？”

方才与离仑交手，白玖尚未来到湖心岛，他并不知温砚宁被云光剑刺伤。

温砚宁抽出被卓翼宸紧握的手，缓缓站起身，声音低得几成气音

温砚宁“没事，应该是冉遗梦境反噬，休息一会就好了。”

白玖余光瞥到矮几上的汤碗，连忙端了过来。

白玖“对了，小卓哥，你先把这个喝下去。”

卓翼宸“这什么？”

白玖“冉遗的鳞片，大妖亲手拔的，五十多片，剩下的说是给我留着研究神药。”

卓翼宸“他没死？”

温砚宁顿了顿，掩饰着眼底的心虚。

温砚宁“赵远舟耗费大量妖力救了被寄生的齐小姐，她也没事了，并且也赶走了离仑，那些失踪的新娘也被救出了。”

卓翼宸“我们在湖心岛时有没有其他妖兽来过？”

温砚宁“没有。”

卓翼宸垂眸思索着，意识模糊时隐约瞥见的那抹白发……

卓翼宸“阿宁……”

卓翼宸“我想知道，你……对我什么感觉？”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温砚宁一怔，她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白玖闻言将手里的汤碗重新落回矮几上，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刚要走出屋外，却听到温砚宁的回答。

温砚宁“朋友。”

卓翼宸放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指节泛出青白。他定定望着温砚宁，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卓翼宸“只是朋友吗？”

若只是朋友，那她为何会经常出现在他身边，为何会舍命救自己，他不敢多想，他总觉得眼前的人和她很像。

温砚宁别开眼，不敢与他对视，心脏像被巨石压着，闷得发疼。

温砚宁“嗯。”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或许她比不上他对温砚宁的感情，也许他喜欢的是温砚宁。

白玖留在屋内照顾卓翼宸，温砚宁走下木质台阶，刚到木桥，却发现裴思靖、文潇和赵远舟已等了她许久。

文潇“阿宁，小卓没事吧？”

温砚宁“没事，已经醒了，待他服下药，便可启程回天都，应该来得及。”

裴思靖反手抽出一支长箭，弓弩拉开，箭矢对准她的眉心。

方才赵远舟已经告知她和文潇，青鸾是九尾天狐，上古大妖，与冰夷，应龙同一时期的妖兽。

裴思婧“真正的温砚宁在哪？”

温砚宁“死了。”

温砚宁“你杀不了我。”

裴思靖上前两步，一向冷静自持的她彻底动了怒，白皙清美的面容染上愠色。

裴思婧“你杀了她？”

文潇“裴姐姐……”

温砚宁“她死在血月之夜。”

文潇和裴思婧的目光同时看向赵远舟。

妖不能一直寄生在活人身上，但死人可以。

裴思婧“你为何没有妖气？”

文潇看向温砚宁头上的发簪

文潇“寒蛇灵泉簪，上古法器。”

裴思靖收起弓弩，深深看了青鸾一眼，迈步走过她身旁时被握住了手臂。

温砚宁“你去哪儿？”

裴思婧“告诉卓大人，他这些年误会你了，不该恨你。”

温砚宁“别去。”

温砚宁“他是缉妖司统领，我是妖。”

温砚宁“他身上有故人的影子，所以我想陪陪他，等缉妖司重建，我就离开。”

裴思靖偏头强忍住翻涌而上的泪意，她见不得一向冷傲的“温砚宁”红了眼眶。

*

碧水惊秋，黄云凝暮。

一行人走在山路上，匆匆赶回天都复命，卓翼宸看着走在最前方的温砚宁，悄声对身旁的赵远舟说道。

卓翼宸“阿宁，被冉遗的梦境反噬，已经没事了吧？”

赵远舟“她在前面，自己去问呗。”

卓翼宸“不问了。”

赵远舟“小卓大人，你明明很关心人家，干嘛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卓翼宸“你别管。”

文潇“小卓，要不我帮你问问？”

卓翼宸“不……不必了。”

裴思靖觑一眼卓翼宸回避视线的样子，心下不免担忧，自己被骗五年，尚且有些生气，若卓翼宸知道真正的温砚宁早已离世，眼前人不过是寄生在她尸体上的妖又该会作何反应？

突然一阵精锐的爆鸣声拉回了裴思靖的思绪，那道声音由远及近，在众人还未及反应时扑进了温砚宁的怀里。

白玖“啊！阿宁姐姐，有妖怪！”

温砚宁“哪有妖怪？”

白玖“就在前面的山神庙！”

白玖再次尖叫起来，卓翼宸阖了阖眼，一阵头皮发麻，悄声抬手将白玖从温砚宁身旁推远了些。

卓翼宸“走，带我过去。”

白玖在前面带着路，一行人来到山神庙，庙里有些安静，地上飘落着银杏树叶，温砚宁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发现有妖怪。

温砚宁“小玖，你是不是看错了，没有妖怪。”

白玖执意说真的看到了妖怪，几人看着白玖如此肯定，决定往里面看看，赵远舟和文潇去了另一边，裴思婧一个人观察着。

温砚宁推开了一扇门，里面蜘蛛网遍布，握紧了手里的剑，渐渐的身后传来脚步声，立马拔出剑，转身指着那人。

见是卓翼宸立马收了剑。

卓翼宸“温大人真是狠心，自己人都刀刃相向。”

温砚宁“我……我不知道是你。”

卓翼宸“对，毕竟是朋友，没那么在意。”

温砚宁听着他的话，总感觉带这些阴阳怪气。

卓翼宸“没有妖怪，小玖。”

白玖一手揪紧温砚宁的衣袖，一手抓紧卓翼宸发尾的铃铛，缩在他身后

白玖“我真的看见了，你妖怪一头黄毛，手里还拿着菜刀！”

温砚宁“菜刀？黄毛？”

温砚宁与赵远舟相互对视一眼，似乎想到这个人是谁了。

“砰！”庙外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以及接连不断的惨叫，温砚宁挣开白玖的手，向外走去。

待众人跑出来，一位手持菜刀，满面络腮胡的少年正耷拉着脑袋，手指捏紧衣角站在温砚宁身前，不时抬眸小心翼翼地觑她一眼，又心虚地低下头。

白玖“你们看！我就说有妖怪！”

英磊“什么妖怪？这里是山神庙，我是山神英磊。”

文潇“什么来头？”

赵远舟“山神英招的后代，半只妖。”

文潇“你们认识？”

赵远舟“他爷爷英招，也是养我长大的爷爷。”

方才温砚宁率先一步走出山神庙，英磊一眼便认出了她，但她不允他喊“青鸾姐姐”，英磊正一头雾水时众人来到了庙外。

赵远舟拾起英磊掉落在地的菜刀，拂去沾上的尘土。

赵远舟“你爷爷不是不让你离开大荒吗？你又偷溜出来玩了？”

英磊“我不是来玩的，是来实现梦想的，我爷爷很支持我。”

裴思婧“这些黑衣人怎么处理？”

白玖“别处理了，我们还要在午时之前赶回去复命呢，否则脑袋就搬家了。”

温砚宁似乎想到什么，看着英磊。

温砚宁“英磊，你把……”

温砚宁“我听说你们山神有个法宝，山海寸镜，借给我们用用。”

英磊有些犹豫，故意在包里摸索着拖延时间，他不太愿意借山海寸镜给一些陌生人，直到对上温砚宁的眼神，他连忙拿了出来。

文潇“山海寸镜是什么？”

赵远舟“山神日行千里的法器。”

英磊“我为什么要给你们用？方才你们还说我是妖怪呢！”

温砚宁清了清嗓子。

英磊“给你们用，又没说不给。”

血脉压制，一定是。

文潇和裴思靖已知晓温砚宁的真实身份，见英磊一脸胆怯的样子，心中早就猜想，她也和赵远舟一样，与英磊相识。

只有不知情的卓翼宸，见英磊讨好的模样，不由得皱起眉头。

文潇“小山神，你若帮我们顺利回到缉妖司，我们也可以帮你实现你的理想，对吧，小卓？”

白玖“没错！而且缉妖司每天都会采买许多新鲜食材，整个厨房比你这山神庙还大，各种锅碗瓢盆应有尽有！”

英磊听到这些，抵不住诱惑，应下后，就让众人围绕着他，面向里站成一个圈，他站在正中间。

赵远舟“山海寸境只能用来去往你知晓的地方，你知道缉妖司吗？”

英磊“知道，去过好几次了。”

香炉开始转动，顷刻间一行人回到缉妖司，正好撞上在缉妖司里的甄枚。

甄枚“看来缉妖司破不了案，既然如此，我先送两位大人上路吧。”

千钧一发之际，卓翼宸等人回到缉妖司庭院中。

卓翼宸“禀告范瑛大人，水鬼案已经告破，缉妖司先遣小队，特来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