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眼

夜已深，缉妖司内四下寂静，裴思婧坐在树下，情绪低落。她根本没想到自己弟弟会出现在案发现场，那天夜里的场景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

她想到裴思恒对他说的……恶贯满盈，罪不可恕，到底谁才是真的罪无可恕？

裴思婧已经分不清了，她只记得自己亲手那箭射中裴思恒，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自己。

犹豫的脚步声在她身前站定，温砚宁迟疑片刻，在她身旁坐下身，偏头凝着她情绪翻涌的墨眸。

温砚宁“你总说人妖殊途，本就该势不两立，可你为何如此信任我？”

裴思婧“万物皆分好坏，人有人性，妖也有妖性，你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

裴思婧顿了顿，想到什么，率先开口。

裴思婧“阿宁，你为何要帮卓翼宸重建缉妖司？”

温砚宁“看似是为了给他留个念想，其实还有个原因……”

温砚宁“他和冰夷张着相似的脸……”

裴思婧“什么？”

温砚宁“十八年前，我来人间便在阿宸身上感应到冰夷的气息，所以我才会选择留在他身边，血月过后，我也遭到重创，因此附身在温砚宁身上，当上丞相侍卫。”

温砚宁“那年为争统领一职，我知道那时你才失去阿恒，所以我很懂你现在是何心情……”

裴思婧“我并没有故意输给你，统领之位是你应得的，只是你为何又会拒绝这统领一职？”

温砚宁“若我当上崇武营统领，而崇武营与缉妖司本就势不两立，我根本无法帮到他，他也许会更恨我。”

这是裴思靖第一次听她坦言此事，她忽而明白“温砚宁”为何吃尽苦头，也要做到现在这地步。

温砚宁“没事，都过去很久了，但是阿靖，实话说我一直觉得阿恒杀人之事有所蹊跷。”

裴思婧“可我们一起验了三次尸体，确认是妖，而且当时你亲眼看着阿恒的尸身按崇武营的规矩被付之一炬。”

其实当时青鸾已经开始怀疑乘黄了，只是一直未找到他。

温砚宁“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救阿恒。”

裴思婧“阿宁……”

两人聊了许久，裴思婧心里没那么难受了。

庭院里，卓翼宸坐在树上，神情落寞，抬手轻轻抚摸着树干，大概是看到今天的裴思婧与裴思恒想到了自己的哥哥。

以前的他，有哥哥在，有人陪，有人爱，有人管。

可现在的他，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习惯没有家人的日子了。

赵远舟路过，看见卓翼宸独自一人发呆，他便走了过去。

卓翼宸回神，见赵远舟自顾自的坐下，他轻轻瞥了一眼，就准备离开。只是刚走身后传来叹息，他又停下了脚步，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扔了过去。

赵远舟“哟，想小卓大人竟然送我东西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而且还是个这么好看的玉佩。”

卓翼宸“我不喜欢欠人情。”

赵远舟“哦？不知小卓大人指的是哪一个？”

卓翼宸“你不要得寸进尺，虽然我答应了阿宁不杀你，但是父兄之仇，我还是会找你算。”

赵远舟将那块玉稳稳地攥在掌心，指尖用力，玉应声而碎。他低头看着细碎的玉屑滑入水壶中，轻轻晃了晃壶身。

就在他刚要抬起头时，余光瞥见一个骨哨落在卓翼宸脚边。他眉梢微动，缓步走了过去，蹲下身子拾起骨哨。卓翼宸的目光追随着他的动作，脸上满是茫然。

赵远舟“小卓大人，你的东西掉了。”

卓翼宸看见赵远舟手里的骨哨，刚要抢回去，却被赵远舟躲开。

卓翼宸“给我。”

赵远舟“别急啊小卓大人，这骨哨一看就不是凡间之物，我很好奇你从哪来的？”

卓翼宸“这是一个故人所赠……”

赵远舟“故人？想不到刚正不阿的小卓大人，也还能与妖做朋友。”

卓翼宸“她不一样。”

卓翼宸陷入回忆，他回想起第一次见青鸾时，并不知晓她的身份，而在之后，她就像一束光照亮了他……

就在卓翼宸愣神时，赵远舟拿起骨哨仔细端详着，下一秒他就用妖力将骨哨吹响，卓翼宸回神夺过骨哨。

卓翼宸“你做什么？”

赵远舟“就想试试会有什么反应。”

话音刚落，不远处突然刮起一阵急促的风，风里裹挟着清冽的气息，一道身影随着风缓缓显现。

温砚宁目光直直落在卓翼宸和赵远舟这边，尤其是看到骨哨时，眼神骤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卓翼宸先是一愣，随即面露疑惑，看向温砚宁

卓翼宸“阿宁？你不是和……”

温砚宁“那个……不是说要去卷藏管翻阅卷宗吗？就差你俩了。”

说完温砚宁瞥向一旁的赵远舟，后者却因心虚东张西望着。

卓翼宸垂着眼睫，有些失落，刚刚赵远舟吹动骨哨时，他竟有些期待，但在看见温砚宁时，真的以为是她……

文潇“卷宗我拿过来了，就在这边看吧。”

说着文潇将卷宗放在桌案上，裴思婧、英磊和白玖也跟了过来，刚刚裴思婧也隐约听到骨哨声，但发现温砚宁突然不见后，便猜到她在这里。

裴思靖告知众人，三个月前发生了一模一样的命案，同样的鹿角血印，同样的死状，而凶手正是自己的亲弟弟裴思恒。

裴思婧“他变成了妖，且尸身被一把火燃尽，绝无可能复生，可今日来送这份卷宗的人真的与阿恒一模一样。”

温砚宁的余光从身旁的卓翼宸身上划过，在他看到了故人的影子。

卓翼宸“再次出现的裴思恒一定与乘黄有莫大的关联，眼下我们得先找到乘黄。”

言罢，众人的目光“嗖”地一下凝聚到赵远舟身上。

卓翼宸“冉遗案时你也是这么说的。”

赵远舟“哎，现在要骗过小卓大人好难哦。”

温砚宁“在阵眼。”

温砚宁“上次赵远舟在地图上划出了鹿角符号，乘黄用阵法吸收生命之力，汇聚之处便是阵眼。”

卓翼宸“你怎么知道的？”

白玖“对啊，阿宁姐姐，你怎么知道？”

英磊偷偷扯了扯白玖的袖口，笑容有些僵硬。

温砚宁“我……”

赵远舟“我告诉她的。”

赵远舟“乘黄当年趁神女缺位，强行打开昆仑之门，杀害无数妖兽，犯下滔天大罪，却逃过了罪罚。”

赵远舟“如今看来天道轮回，善恶到头终有报。”

乘黄隐匿多年，突然再次犯案，肯定事出有因，而最近有可能在天都惹出是非的妖兽非离仑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