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吗

天都一隅，城墙上坐落着一座废弃的观象台，正中间有一座日晷，此处正是赵远舟在地图上画出的乘黄所在地。

赵远舟一行人马不停蹄赶来了观象台，但此刻观象台上除了散发着若隐若现的光晕的日晷，别无他物。

温砚宁看着日晷，神色微变，这东西眼熟得很，果然不出所料。

文潇仔细打量了日晷，又在四周转了转，察觉出了不对劲之处。

文潇“这日晷不对……不是用来计时的。日晷可计量时间，但仅能在白昼日照之时使用。如要用于夜间计时，需搭配水钟。但这里只有日晷，没有水钟。”

赵远舟“这是个入口，乘黄坐守于阵眼之中，这个日晷就是用来连通阵眼的。”

卓翼宸将云光剑换到左手，刚要触摸光晕，被温砚宁眼疾手快地握住手腕，与此同时赵远舟的指尖敲了下他手背。

赵远舟“不可贸然闯入。”

卓翼宸盯着腕间的葱白指尖微微怔神，而后退开半步，悻悻收回了手。

白玖“还得是阿宁姐姐了解小卓哥。”

赵远舟“乘黄那老家伙活得太久，脾气古怪，满身戾气。而且他杀妖杀人无数，搜罗抢夺了很多法宝，在他的地盘上，我们容易防不胜防。”

文潇“别显摆了，快说要怎么做？”

赵远舟“文潇小姐不是最爱牵红线吗，麻烦你给我们牵一个。”

白玖“诶？”

白玖满脸好奇，刚要打听几句就被裴思靖和英磊捂住了耳朵。

文潇“给他……和你？”

赵远舟“荒唐！”

赵远舟“我是说用缚妖索把我们分成两队，绑在一起，防止分散和走丢。”

赵远舟“尤其是那些年龄小的朋友。”

文潇无语地从腰间拿出缚妖索，红绳上缠绕着符文和铜钱，咬牙切齿。

文潇“我真想勒在你脖子上。”

她将自己和赵远舟绑好后，递给卓翼宸和裴思靖。

卓翼宸刚转过身，想为温砚宁系上，却见她迈步要走，他下意识握住她的手腕，眼中流露出几分急切。

卓翼宸“你去哪儿？”

温砚宁“得让英磊留在这里，别让别人靠近。”

英磊“啊？”

温砚宁“我去和阿靖、小玖一队，这样刚好分成两队。”

卓翼宸“不用，你跟我一起，我们分成三队不就好了。”

边说着指尖的红绳已绕上温砚宁腕间。

白玖“小卓哥，乘黄那老东西那么厉害，你和阿宁姐姐武力高强，就不考虑下我和裴姐姐的安危吗？”

裴思婧“没事，我保护你。”

赵远舟“重色轻友。”

卓翼宸瞪一眼挑眉的赵远舟，修长干净的指尖握紧温砚宁的手腕。

日晷突然发出一道亮光，将温砚宁吸了进去，刹那间，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原地一脸惊愕的众人。

卓翼宸的心脏猛地一缩，焦急瞬间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冲上前，声音里满是慌乱。

卓翼宸“阿宁！”

裴思婧“这是怎么回事？”

赵远舟“是乘黄，先进去看看能不能找到阿宁。英磊，守好这里，千万不要有人靠近。”

日晷的指针波动，光晕照亮昏暗的山巅，待英磊回神，众人已消失不见

英磊“啊？那我要哪种守法啊？”

*

温砚宁的视线渐渐清晰，她发现自己站在街道上，街道上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前方只有一个小摊，上摆着很多惟妙惟肖的木人偶。

她那些木偶模样各异，走过去，左手摸着那些玩偶，右手抬手在唇边念咒。

温砚宁“现。”

各种纷乱的声音交织起来。

“希望这次科考，能一举金榜题名，当上一个为民请命的官…… ”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

“若能诞下孩儿，必当酬神还愿…… ”

这些木偶七嘴八舌地重复着各自的执念，神情或是虔诚祈求，或是无助哀求，或是愤怒不甘。

当她眼神落到一个身上既没妖的戾气，也没人的生气女木偶时一顿，刚准备拿起一阵妖风袭来，一个五官俊美，雍容雅致的黄发美男子从摊位后面信步走出，他看起来约莫三十左右的年纪，气质儒雅。

乘黄“姑娘买人偶吗？”

温砚宁“单独让我与他们分开，现在又装不认识我，何必呢，乘黄。”

乘黄“找了你这么久没想到你却躲在这躯壳里。曾经的九尾天狐，现在却为一人间男子落魄成这样，青鸾，你对得起冰夷吗？”

温砚宁“轮不到你在这教训我。”

乘黄“是吗？甘愿用自己的狐尾去救那些无关紧要的低劣物种，却不救那些为苍生舍命之人，也是，你连自己的爱人都不救，何谈这些人？”

温砚宁“你闭嘴！”

乘黄“怎么？急了？”

乘黄悄悄把沙漏藏在身后，脸上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狡笑。

乘黄“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在自责，明明当年死的是你，而冰夷却不愿意你死，选择自戕，你当真不愧疚吗？”

温砚宁“我……”

她再也无法抑制情绪，跌坐在地，任由愧疚与自责淹没，泣不成声。

温砚宁“死的应该是我……”

乘黄“我可以让他复活，让你再次见到他，只是需要你剩下的狐尾，青鸾，你愿意吗？”

温砚宁沉默。

乘黄将背后的沙漏举到温砚宁面前，眼神带着蛊惑。

乘黄“愿意吗？”

温砚宁“我……”

一支弓箭朝着乘黄射去，射中了沙漏，沙漏碎裂，沙漏中的光瞬间汹涌而出，重回到温砚宁身上。

裴思婧“阿宁！别信他。”

温砚宁回神，转头发现裴思婧和白玖，“嗖”地一声，炽怜剑刺破空气，刺向乘黄，乘黄急忙翻滚躲开。

乘黄“我帮你实现愿望，你竟然恩将仇报？”

温砚宁没有继续理会，再次袭向乘黄，虽然已经恢复了原本的神志，只是身体还很虚弱，再加上凡人之躯，根本不是乘黄的对手。

裴思婧见状刚准备上前帮忙，便看见身后裴思恒的玩偶。

裴思恒“姐姐，你为什么不来看我……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姐姐，我想你了……”

白玖“你胡说，要是你真的怨恨你姐姐，你就不会想要得到她的原谅了！”

裴思恒“可她还是，亲手杀了自己的亲弟弟，不曾问过我缘由，不曾有过一丝怜悯，干脆利落，心如坚石……”

白玖“你以为裴姐姐就好过吗，她一直活在自责和痛苦之中，你死后，她就辞去了官职，加入缉妖司，一直想要查找真相！”

裴思恒“虚情假意，不过是想让她自己的良心过得去罢了。”

白玖“我不知道什么是虚情假意，我只知道你们都口是心非！”

白玖“你们总说我是个小孩子，但就连我都比你们坦诚，你们大人可以轻易将伤人的话说出口，却唯独把爱埋在心里。”

白玖“比起言不由衷，明明真心话才最应该说出口，不是吗？”

裴思恒沉默地看着裴思婧。

白玖“骨肉血脉，难分难舍，你姐姐爱你，处处为你好，所以你也爱她，希望替她承担重担，让她自由幸福，这才是你的真心。”

白玖“你如今这么恨你姐姐，你的恨其实也来自于爱，不是吗？”

裴思婧“阿恒，你恨我吗？”

裴思恒睁开眼睛，神色复杂，最终释然一笑。

台阶上温砚宁因不敌乘黄，身体如断线风筝般向后飞去，重重撞在裴思婧不远处的石壁上，喉头一阵腥甜，险些呕出血来。

白玖“阿宁姐姐！”

白玖立马过去将她扶起。

乘黄“果然，你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九尾天狐了。”

乘黄手持木偶，木偶眼睛发出蓝光。裴思恒的眼睛也随之发出蓝光，突然身体僵硬运转，攻向裴思婧。

温砚宁“阿婧，小心！”

裴思婧先守后攻，裴思恒不敌，节节败退，而每次裴思婧要打中对方死穴，都下意识回撤，只是将他击退，并不下死手。

裴思恒亦是如此，虽被乘黄控制，但乘黄明显感觉到了这人偶的意志在挣扎，让他越发难以控制。

乘黄“不愧是缉妖世家的人，你弟弟打不过你，让我试试。”

乘黄边说边出手攻击，裴思婧张弓射箭，几招之后，渐落下风，一个翻身没有留神，被乘黄打伤，温砚宁擦掉嘴上的血，缓缓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