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虎押着张修远刚走,苏墨便转身问柳氏:“沈文清出事前,除了说有人跟踪,有没有提过‘黄姓’船帮?”
柳氏擦了擦眼泪,仔细回想片刻:“好像提过一次!前几日他晚归,说在溪口看到艘没挂灯的黑船,船头站着个络腮胡的汉子,听人叫他‘黄头’。他还说那船夜里总往青竹崖方向去,形迹可疑。”
“黄头……”苏墨记在心里,又拿起那张诗稿,“这诗稿上的‘密’字,你可知是什么意思?”
柳氏摇头:“夫君写诗从不跟我细说,只是前几日他对着这张纸叹气,说‘这秘密要是捅出去,青阳县要乱’。”
正说着,仵作老陈匆匆赶来,手里攥着块烧焦的布片:“大人!沈文清的长衫下摆里藏着这个,像是从什么布包上撕下来的,上面还沾着松香!”
苏墨接过布片——深蓝色粗布,和柳氏说的布包颜色一模一样,边缘的焦痕还带着松木的味道。“这焦痕是新的。”苏墨突然想起赵虎说的悬崖火堆,“老陈,这布片能不能验出是谁烧的?”
“烧得太碎了,难。”老陈摇头,“但布片上除了松香,还有点墨渍,和沈文清砚台里的墨是同一种。”
墨渍、焦布、火堆……苏墨突然明白过来:沈文清在青竹崖不仅藏了布包,还可能烧过什么东西!他当即对衙役小周说:“去青竹崖的火堆遗迹再搜,找有没有烧剩的纸灰,尤其是带墨渍的!”
小周领命而去,苏墨则带着柳氏去了溪口老码头。刚到码头,就见一艘黑船泊在岸边,船头果然站着个络腮胡汉子,正指挥着船夫搬竹筒——竹筒上缠着的麻绳,和张修远家的松香颜色一致。
“黄头?”苏墨走上前,亮出官牌。
那汉子脸色一变,随即堆起笑:“小人黄三,不知大人驾临,有何吩咐?”
“你这船上装的是什么?”苏墨盯着那些竹筒。
“是……是腌菜!”黄三搓着手,“山里的腌菜,运去下游卖的。”
苏墨冷笑一声,伸手拿起个竹筒——筒身沾着点青绿色黏液,正是青竹毒藤的汁液。“腌菜要用毒藤汁?”他猛地拔出腰间的刀,劈开竹筒——里面哪里是腌菜,竟是裹着松香的鸦片!
黄三脸色煞白,转身就要跑,却被赶来的赵虎一把按住。“大人!悬崖下找到了半块竹筒,还有些带墨渍的纸灰,上面能看清‘漕运’‘私盐’几个字!”
苏墨接过纸灰,心里的疑团终于解开:沈文清不仅发现了鸦片走私,还查到漕运里藏着私盐!他去青竹崖,根本不是写诗,是为了记录漕运的秘密,那支狼毫笔,就是他用来记账的!
“黄三,”苏墨盯着他,“前几日夜里,你是不是在青竹崖见过沈文清?”
黄三咬着牙不说话,赵虎掏出那支残笔:“这笔上的划痕,是不是你用刀划的?沈文清指甲缝里的毒藤碎屑,还有牙龈的血痕,都是你干的!”
黄三浑身一颤,突然吼道:“是他自己多管闲事!那日我在崖下换私货,他躲在树后偷看,被我发现了!我追上去,他摔在毒藤丛里,我本想让他闭嘴,可他抓着笔要记我的罪,我就用刀刮了他的牙龈,把毒藤汁抹了进去——张修远那小子,就是个软骨头,见我手里有刀,就眼睁睁看着沈文清断气,还帮我把人推下河!”
原来如此!张修远根本不是“没敢拉太久”,是见死不救,还成了帮凶!苏墨攥紧了拳头,对赵虎说:“把黄三押回大牢,连同张修远一起审问,务必把漕运走私的窝点全挖出来!”
夕阳彻底沉了下去,老码头的风带着水汽,吹得人发冷。柳氏站在一旁,手里攥着那块焦布,眼泪无声地落下。苏墨看着她,轻声道:“柳娘子放心,沈秀才的公道,我一定还。”
夜色渐浓,青阳县衙的灯笼亮了起来。苏墨坐在案前,铺开纸,拿起那支残笔——笔杆上的“清”字,在灯光下格外清晰。他知道,这案子虽破了,但漕运的黑幕,才刚刚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