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很安静，只有雨点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周婷刚接到她哥的电话，说要出去一趟。临走前她看了我一眼，眼神有点奇怪。
"我去去就回啊。"她说完就跑了出去。
我低头继续整理单词手册。这是我自己做的学习计划，每天都要写满十页。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和雨声混在一起，让我觉得特别安静。
忽然，一道影子落在我的课桌上。
"在写什么？"顾海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手一抖，钢笔在纸上画出一道长长的墨痕。抬头时正对上他的眼睛，睫毛上还沾着细小的水珠。
"就是...自己整理的单词。"我把本子合上，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封面边角。
他拉开椅子坐在我旁边，身上带着淡淡的雨水气息。我闻到了，像是春天刚下过雨的泥土味儿。
"让我看看。"他伸手过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本子递给他。他翻开第一页，眉毛挑了挑："这么多？"
"嗯。"我盯着自己的膝盖，那里有块小小的污渍。
他翻着本子，偶尔点点头。教室里更安静了，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见。我的后背慢慢渗出汗来。
"词汇量比以前丰富多了。"他说，"你最近进步挺大的。"
我咬着嘴唇没说话。这句话让我心里一阵发酸。为什么偏偏是他夸我才让我觉得难过？
"你变了。"他又说，"不像以前那么闷。"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变了吗？是啊，我在努力变得更好，变得像你能喜欢的样子。可你现在告诉我，我变了？
"是吗？"我低头假装整理书包带子，手指掐得生疼。
窗外的雨下大了，哗啦啦的声音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淹没。我看着玻璃上的水痕，突然觉得特别委屈。
"你..."我开口，声音有点抖，"你喜欢现在的我吗？"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太傻了，怎么能问这种问题？
他愣住了，拿着本子的手顿了一下。
我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白色的运动鞋已经有点泛黄了，鞋带也松了。
"晓冉..."他叫我的名字，声音很轻，"我喜欢你努力的样子，但...我们不合适。"
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想笑，却发现嘴角根本扯不动。
"我知道了。"我说，声音特别小。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用力眨了眨眼睛。不能哭，绝对不能在他面前哭。
"其实..."他想说什么，但被放学铃声打断了。
同学们陆续进教室收拾东西。我看向窗外，雨还在下，地上积了不少水。
"要不要一起走？"他问我。
"不用了，我想等等雨停。"我说。
他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等教室里只剩我一个人时，我把脸埋进掌心。手是凉的，眼睛却是烫的。
过了很久，直到走廊上再也听不见脚步声。我背上书包，冲进雨幕。
雨水打在脸上，凉得刺骨。我跑得很快，像是要把所有东西都甩在身后。路过奶茶店时，透过玻璃看见顾海天和几个女生说笑。他头发有点湿，笑容灿烂。
我跑得更快了。
回到家，妈妈站在门口骂我："怎么淋成这样？"
我没说话，径直回了房间。关上门的瞬间，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我坐在书桌前，拿出笔记本。翻到空白页，写下："有些喜欢，终究只是青春的一场错位。"
然后，我把之前写的"顾海天"三个字全部划掉。纸都被我划破了。
打开抽屉最深处，那本作文本还在。我翻到最后一页，在那句"有时候，我们以为的终点，其实是新的开始"下面，补上："而这次，我要为自己重新开始。"
熄灯前，我拿起手机自拍了一张。雨后的脸有点红，眼睛还是肿的，但我笑了。这是我第一次，笑得这么真实。
第二天清晨，我把那张自拍照设成了社交账号的头像。阳光照进来的时候，我正在晨跑。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但这次不是因为难过。
路过操场时，广播里又在放英语听力。这次我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向前跑。风吹过耳边，带着青草的气息。
午休时间，周婷凑过来问我："你最近怎么总是独来独往？"
"习惯了。"我低头扒饭。
她戳了戳我的碗："你删了他的联系方式？"
我摇摇头："还没。"
"那你怎么..."
"有些事，不需要删了才能放下。"我说完，夹了一块青菜放进嘴里。
下午数学课，老师讲完知识点后布置了几道例题。我做得很快，提前交了作业。经过顾海天座位时，他正在和同桌讨论题目。我低下头，快步走了过去。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站在操场上，他从远处走来。这一次，他走到我面前，说："林晓冉，你终于来了。"
但这次我不再心跳加速，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第二天早读课，我提前二十分钟到教室，把昨晚整理的英语笔记放在讲台上。这是给全班同学复印的，我自己抄了三遍。
顾海天走进来，看见讲台上的资料，愣了一下。他走过来问我："这是你做的？"
我点头。
他翻开第一页，眉头微挑："整理得很清楚。"
我咬着嘴唇，没说话。
他合上笔记本，说："谢谢你。"
我抬起头，发现他的眼神很认真。那一瞬间，我的心跳又乱了节奏。
中午吃饭时，周婷看着我笑："你最近怎么这么积极？"
"只是...想试试看而已。"
"哟，开窍了？"她夹了块鸡腿放在我碗里，"不过你要是真想引起他注意，光靠这个可不够。"
我没有回答。我不是想引起他的注意。我只是突然明白，努力不是为了让他看见我，而是让我自己变得更好。
第四天数学测验，我考了92分。试卷发下来时，顾海天从我身后经过，瞥了一眼我的分数，点点头："进步很大。"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却没有了以往的慌乱。我翻开笔记本，在空白页写下一句话："我不需要你认可我，我也可以很好。"然后，我轻轻合上笔记本，放进抽屉。这一次，不是藏起来，而是放下了。
那天晚上，我又做了个梦。梦见我站在操场上，他从远处走来。这一次，他走到我面前，停下脚步。
他说："林晓冉，你终于来了。"
我望着他，笑了。
第五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教室。我坐在座位上，看着讲台上的黑板。顾海天正在写今日的单词，阳光落在他肩上。
我拿出笔记本，翻开新的一页。我写下："林晓冉。"仅此而已。
\[未完待续\]第六天，我起得特别早。
晨跑回来，汗水浸透了后背。冲完澡坐在镜子前擦头发时，看见自己眼睛还是有点红。昨晚哭太久，眼下泛着青。
手机突然震动。周婷发来消息："你删他社交账号了吗？"
我点开对话框。聊天记录停留在三个月前，那条"英语笔记整理得很棒"的夸奖。当时我回了个笑脸，现在想来像个笑话。
摇了摇头，把手机倒扣在桌上。
教室里比平时热闹。顾海天周围围了一圈人，有人笑着拍他肩膀。阳光从窗户斜照进来，在他侧脸投下柔和的阴影。我低着头走过，书包带子勒得肩膀发疼。
午休时间，我在食堂角落扒饭。远处传来笑声，是他们那一桌。
周婷戳了戳我："听说顾海天要参加市里的英语演讲比赛。"
我没说话，筷子夹着青菜翻来翻去。
放学前最后一节自习课，老师让我们交一篇作文。题目是《改变》。
我写了很久。写到纸张都被笔尖戳破几个洞，墨水洇成一团团黑色。最后一页，我把"我喜欢你"四个字涂黑，又划掉。
第二天早上，我的作文被贴在班级展示墙上。
路过时听见有人说："林晓冉最近文章写得真好。"
也有人说："她以前不是不擅长写作吗？"
我站在后排，看着自己的名字。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在纸面上晃动。
顾海天走过来，站在我旁边。我们之间隔着半臂的距离。
他低头看那篇作文，眉头皱了皱："你写得太沉重了。"
"只是实话实说。"我说。
他伸手想碰什么，最后还是收回去："有些事没你想得那么糟。"
我笑了笑："我知道。"
那天晚上，我又梦见操场。这次我没等他走来，转身离开了。
第七天清晨，我第一个到教室。把昨晚整理的阅读理解题放在讲台上。
刚坐下，就听见外面议论纷纷。
"顾海天居然落选了？"
"不是说他是最有可能拿到名次的吗？"
我低下头。铅笔在草稿纸上画出一圈又一圈的圆。
顾海天走进来时，脸色不太好。他看了眼讲台上的资料，径直走到座位上。
午休时间，我去了图书馆。管理员让我帮忙整理旧书。那些年久失修的课本散发着霉味，手指拂过封面时扬起细小的灰尘。
傍晚回教室，发现我的座位被人动过。课本整整齐齐摆在桌上，练习册也被归类放好。
我坐下，翻开最上面那本英语语法书。里面夹着一张纸条。
"你的作文写得不错。"字迹很熟悉。
我把纸条揉成团，扔进垃圾桶。
第八天，班主任宣布下周春游。地点是郊外的植物园。
班里炸开了锅。有人兴奋地讨论穿什么衣服，也有人开始分组。
我一个人坐着，听着周围的喧闹。
"林晓冉！"周婷凑过来，"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我摇摇头："我想自己逛。"
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你变了。"
"是吗？"
"变得不像以前那么容易受伤了。"
我笑了："可能吧。"
放学前，顾海天走过来问我："你真的不想和我们一起？"
"嗯。"我收拾书包的动作很慢。
他站在那里，像是想说什么。最后只说："路上小心。"
我点头。
雨停了几天，今天天气很好。风吹过走廊，带着树叶的清香。
走出校门时，我回头看了一眼。阳光下的教学楼闪着光，像座透明的城堡。
第二天早读课，顾海天迟到了。
他进来时，头发湿漉漉的，额前几缕贴在脸上。他走向座位时，我闻到雨水的味道。
课间操结束，我正在抄单词。听见他和别人说话："那天暴雨，摔了一跤。"
没人注意到我握笔的手顿了一下。
午休时间，他又出现在我桌边："你每天都写这么多？"
"习惯了。"
他拿起我的笔记本翻了几页，突然说："其实我不该说那句话。"
"哪句？"
"说我们不合适。"
我抬头看他。他的睫毛颤动，眼神有点慌乱。
"你明明知道..."他声音很轻，"我其实..."
窗外突然响起雷声。我合上笔记本："上课了。"
那天晚上，我又开始写新的故事。开头写道：
"有些喜欢，就像春天的雨，落在心上时，以为会长出花朵。"
写到这里，我停笔看了会儿窗外。路灯下，有飞蛾在扑打玻璃。
我继续写下去：
"但后来才知道，那只是错觉。真正能开出花来的，是眼泪和努力浇灌的种子。"
写完这段，我把那张写着"林晓冉"的纸收进抽屉最深处。
第二天清晨，我收到通知，作文比赛初赛过了。
周婷兴奋地抱住我："我就知道你能行！"
顾海天走过来，手里拿着通知书。他看了我一眼："恭喜。"
我点头："谢谢。"
那天阳光很好。我站在操场上，感觉风从背后吹来。
他在我前面走远了，而我，终于可以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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