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内的低气压尚未因刘定山的落网而彻底消散,一桩新的惨案再次拉响了警报。城东一处普通的居民楼内,发生了一起令人发指的双尸命案——年轻的母亲韩玲和她年仅五岁的女儿在家中惨遭杀害。
现场勘查工作迅速展开。曾克强和季洁戴着口罩、手套和鞋套,小心翼翼地踏入这个已然失去生气的家庭。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夹杂着一丝生活气息尚未完全散去的悲凉。孩子的玩具散落在客厅一角,与地板上凝固的暗红色血迹形成了刺眼的对比。韩玲倒在客厅通往卧室的过道上,身上有多处刀伤,显然经历过短暂的挣扎。更令人心碎的是,小女孩是在卧室的床上被发现的,小小的身体蜷缩着,仿佛在睡梦中遭受了袭击,未能发出任何呼救。
愤怒和压抑的情绪在现场每一位刑警心中蔓延。对弱势妇孺下此毒手,凶手的残忍程度令人发指。
曾克强眉头紧锁,仔细审视着现场的每一个细节。门窗没有强行破坏的痕迹,凶手很可能是熟人,或者是以某种借口骗开了门。但现场虽有翻动迹象,值钱的财物却并未丢失多少,劫杀的可能性被降低。
季洁则更专注于痕迹的搜证。她在靠近门口的地板上,发现了一枚模糊的、不太完整的陌生鞋印,花纹特殊,不属于这家的任何成员。在卧室的窗台上,她极其小心地用镊子取下了一小缕似乎是来自衣物上的深色纤维。
“老曾,你看这里,”季洁指着门口地板上一处极其细微的划痕,“像是某种金属物体短暂拖拽留下的。”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意识到案情可能比表面看起来更复杂。凶手的目标似乎非常明确,就是杀人,但动机却模糊不清。
带着疑问,他们扩大了搜查范围,开始对同楼层的邻居进行走访。对面住户孙伟,一个看起来有些拘谨甚至紧张的中年男人,在接受询问时眼神闪烁,回答问题支支吾吾,声称案发时自己一直在公司加班,什么也没听到。
然而,就在曾克强和季洁结束对孙伟的询问,准备离开这层楼时,曾克强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楼道尽头一个半开着门的公共储物间。那里面杂乱地堆放着各家的旧物。但吸引他注意力的,是角落里极不协调地、整齐地摆放着的三个煤气罐。
老旧居民楼使用煤气罐不稀奇,但一般家庭顶多备有一到两个备用。谁会在狭窄的公共储物间里存放三个?而且摆放的位置,似乎正对着……孙伟家的大门方向?
一个大胆而惊人的猜想如同闪电般划过曾克强和季洁的脑海!
两人几乎同时转身,再次敲开了孙伟的家门,这一次,他们的提问更加直接和具有压迫性。在强大的心理攻势下,孙伟的防线终于崩溃。他瘫坐在椅子上,面色惨白,痛哭流涕地道出了一个可怕的秘密:他因为掌握了其单位领导、区财政局科长梁家信的重大贪污证据,而多次遭到威胁和恐吓。梁家信甚至曾扬言要让他“消失”。他极度恐惧,甚至偷偷在对面无人居住的韩玲家门框上做了极隐蔽的标记,试图判断是否有人潜入他家搜查,却万万没想到……
一切都说得通了!凶手真正的目标,是掌握证据的孙伟!他们很可能是在深夜行动,根据错误的信息或者模糊的门牌号,误将标记当成了目标指示,残忍地杀害了毫无瓜葛的韩玲母女!那三个煤气罐,极有可能是凶手原本计划用于制造意外爆炸假象、彻底毁灭孙伟及其手中证据的工具!只因认错了门,才让这对无辜母女成了替死鬼!
愤怒!一种针对幕后黑手的极致愤怒在专案组内燃烧!案件性质彻底转变,从恶性入户杀人案升级为雇凶杀人、殃及无辜的重大案件!
侦查方向立刻调整,全部力量集中到追查雇佣杀手的幕后主使梁家信身上。通过技术手段追踪资金流向、排查社会关系、分析通讯记录,一条条线索最终都铁证如山地指向了道貌岸然的科长梁家信。在确凿的证据面前,梁家信再也无法狡辩,对自己因害怕罪行暴露而多次买凶企图杀害孙伟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就在曾克强和季洁全力侦破韩玲母女案的同时,另一组人马——江汉、黄涛和白羚,也在城西的旧机械厂家属区调查另一起命案。
死者是机械厂的女工常静,下班途中在厂区附近一片小树林里被奸杀。现场勘查同样困难,几乎没有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家属和工友反映,常静性格内向,与人无争,情杀或仇杀的可能性似乎都不大。
调查陷入了僵局。江汉决定采取最原始但也往往最有效的方法:发动群众,进行大范围的走访摸排。黄涛和白羚拿着常静的照片,不厌其烦地询问厂区家属院的每一位居民,寻找任何可能的目击者或知情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位住在附近的大妈提供了一条关键信息:案发那天晚上,她似乎听到树林里有短暂的争吵声,和一个男人含混的叫骂声,好像还听到了“平平”这个名字。另一个经常在附近捡废品的老人说,那晚看到一个身形摇摇晃晃像是喝多了的年轻男人从树林方向跑出来,慌慌张张的,好像是厂里青工于军。
目标迅速锁定于军。面对找上门的警察,于军起初百般抵赖,狡辩自己当晚在家睡觉。但在警方出示了初步掌握的证据(如有人看到他醉酒靠近小树林,以及在他家发现的可疑衣物纤维与现场残留物进行比对)并不断施加心理压力后,他的心理防线最终崩溃。
于军痛哭流涕地交代:那天晚上他喝了大量白酒,醉醺醺地去找女友平平想复合,却在那片昏暗的小树林里误将独自下夜班的常静错认成了平平。他上前拉扯,遭到常静的激烈反抗和斥责。酒劲上头的他,又急又怒,害怕事情败露,用手死死捂住了常静的嘴,不慎失手将其掐死。清醒后,他惊恐万分,仓皇逃离了现场。
常静,一个安静本分的女工,只因凶手的醉酒误认和失控的暴力,就这样莫名凋零,成了又一个“殃及池鱼”的悲惨受害者。
两起案件,几乎同时告破。真相大白之余,带给所有办案人员的却不是破案后的轻松,而是沉重的反思和无力的愤怒。韩玲母女和女工常静,她们本拥有平凡而宁静的生活,却都因为与他人的恩怨纠葛毫不相干,只因凶手的残忍、错误或失控,便无端遭受灭顶之灾,失去了最宝贵的生命。
这种命运的荒诞和残酷,让即使是见惯了罪恶与死亡的刑警们,也感到一阵阵心寒。他们能抓住凶手,能将幕后黑手绳之以法,却再也无法挽回那些无辜消逝的生命,无法抚平留给生者的无尽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