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拖着沉重的步伐推开家门，门轴发出一声低哑的轻响，仿佛预示着某种不祥的寂静。玄关的灯没开，只有客厅角落那盏老旧的落地灯亮着，昏黄的光晕像一层薄纱，笼罩在傅隆生身上。他坐在那张深褐色木椅上，背脊挺直，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像一尊沉默的守望者。茶几上的茶杯早已凉透，杯沿还留着一圈淡淡的茶渍，仿佛他已坐了许久，久到时间都凝固了。
她心头一颤，肩上的包滑落下来，轻轻坠在地上。她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声音轻得几乎被夜色吞没：“干爹……我回来了。”
傅隆生缓缓抬起头。他的脸在昏光下显得格外苍老，眼窝深陷，眉宇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霾。他没说话，只是站起身，脚步缓慢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一步一步朝她走来。木地板在他脚下发出沉闷的吱呀声，每一步都像踩在她心上。
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指尖微微发抖，急忙解释：“干爹，今天的事……我真的可以解释，您听我……”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撕裂了寂静，像鞭子抽在空气里。她的头猛地偏向一侧，脸颊瞬间火辣辣地肿起，唇角似乎擦过牙齿，泛起一丝血腥味。
“解释？”傅隆生的声音低哑而颤抖，眼神里翻涌着愤怒、失望，还有一丝被背叛的痛楚，“你还要怎么解释？”
“不是的……干爹，她只是……”
“够了！”他猛地抬手，似乎还想再打，却在半空中停住，手微微颤抖。他死死盯着她，胸口剧烈起伏，“我把你从村子里接来，供你读书，教你本事，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护着……你就这样回报我？？”
小辛从房间冲了出来，只穿着拖鞋，头发凌乱，看见西安脸上鲜红的掌印，顿时红了眼：“干爹！你干嘛打西西！你听她说完啊！”
他扑上前想挡在西西身前，却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猛地拽住。是熙旺。他不知何时也从房间里出来了，脸色沉静如水，却死死扣住小辛的手腕，力道大得指节发白。
“别去。”熙旺低声喝道，声音不高，却像铁铸般坚定，“你现在上去，只会让事情更糟。他正在气头上，谁说话都没用。”
“可西西是清白的！你没看见，你不知道！”小辛挣扎着。
“我知道什么？”熙旺冷冷地盯着他，眼神里有警告，也有无奈，“我知道的是，干爹现在根本听不进任何解释。你上去，只会激怒他，让西西更难做人。”
小辛怔住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终于不再挣扎，只是死死咬着嘴唇，拳头紧攥，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西西缓抬起头，脸颊肿得厉害，嘴角渗着一丝血迹。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傅隆生，声音轻得像风：“干爹……我知道您疼我。可您有没有想过，我从来不敢辜负您，一刻都不敢。您给我的一切，我比命还珍惜……可您今天，连听我说一句的机会都不给。”
她的话像一根细针，轻轻刺进傅隆生的心里。他的手缓缓垂下，眼神闪动了一下，似乎有片刻的动摇。但很快，那层坚硬的壳又重新覆上——他别过脸，声音沙哑：“你走吧。今晚，我不想再看见你。”
她站在原地，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气。熙旺终于松开小辛，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去我房间待会儿吧，冷静一下。”
她没说话，只是低着头，慢慢走熙旺的房间，背影单薄得像一片秋叶，随时会被风吹走。
客厅里，只剩下傅隆生独自站在昏黄的灯下，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手还在微微发抖。那记耳光的余音，仿佛还在空气中回荡，而他眼底深处，终于泛起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悔意——可骄傲与恐惧，让他无法开口挽留。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