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薄金,自窗帘的缝隙间悄然流淌,一缕斜斜地落在床头,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微尘,像无数细小的星子在缓慢旋转。窗外,城市正从夜的余烬中苏醒,远处传来早班电车轻响的轨道声,还有街角咖啡馆开门时风铃叮当的轻鸣。空气里,混着昨夜残留的玫瑰香薰、被褥晒过的阳光气息,以及两人呼吸交织后特有的温热。
胡枫在朦胧中醒来,意识如沉在深海的珍珠,缓缓浮出水面。他动了动,手臂仍环在西西的腰间,她背贴着他,身体的曲线与他契合得如同天生一对的拼图。她的发丝散落在枕上,乌黑如墨,几缕缠绕在他手腕,像某种温柔的羁绊。睡衣的领口微微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肩头,肌肤在晨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就在这时,晨光恰好落在她的左肩——那里,一片浓烈的黑色玫瑰正悄然绽放。
那纹身从肩胛骨边缘蔓延而出,花瓣层层叠叠,边缘带着细微的暗影勾勒,像在月光下盛开的夜之花。花心深处,隐约泛着深红与墨紫的渐变,仿佛还沾着夜露,又像凝固的血痕。藤蔓蜿蜒而下,缠绕着锁骨的线条,末端几根细刺若隐若现,像她性格的隐喻——美丽,却带刺;温柔,却不容侵犯。
胡枫的目光在那朵玫瑰上停留了片刻。他记得她纹这个纹身的那天——是她十五岁那年。那晚她回来时,只给他一个人看了,她却笑得释然。他说:“疼吗?”她摇头:“不疼。现在,我把它画在身上了,我喜欢的东西。”
他轻轻抬起手,指尖没有触碰,只是悬停在那朵玫瑰上方,像在感受它的温度。然后,他俯身,在那片墨色花瓣的边缘,落下一个极轻的吻。
西西动了动,没有睁眼,却轻声说:“你又在看它了。”
“嗯。”他低语,“它今天特别美。”
“因为它沾了你的呼吸。”她终于睁开眼,侧头看他,眸子里带着笑意,“像被晨露打湿的花。”
他笑了,手臂收紧,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第一次见你,就想,这姑娘眼神太冷,像不会开花的树。现在才知道,你只是把花,开在了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她沉默片刻,忽然抬手,指尖轻轻抚过那朵玫瑰的纹路,然后覆盖住他的手:“以前,它是我逃亡的印记,是告别过去的墓志铭。现在……它成了我活着的证明。”
“因为有我在?”他问,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因为有你在。”她终于笑了,像冰河解冻,春水初生。
他低头,再次吻她,从额头到脸颊,再到鼻尖,最后落在唇上。这一次,她没有躲,反而微微仰头,迎向他,像花向光。
就在这时,她忽然抬手,指尖精准地捏住他的下巴,力道不重,却坚定得不容挣脱。
“我已经醒了。”她闭着眼,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与慵懒,像被阳光晒暖的丝绸,又藏着一丝藏不住的笑意。
胡枫一怔,随即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手臂传到她身上。他没有退开,反而凑得更近,鼻尖几乎贴上她的,呼吸交错,温热的气息缠绕在一起。“那……是不是该算你默许了?”
“可你没躲。”他低笑,眼中盛满晨光与狡黠,像偷到鱼的狐狸,“而且……你心跳快了。”
她一怔,随即轻哼一声,松开手,翻了个身背对他,拉过被子盖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含笑的眼睛,像月牙儿藏在云后。“胡说,是你心跳才快。”
胡枫笑着躺下,从后再次轻轻环住她,下巴抵在她肩窝,手臂收紧,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他低声说:“那要不……我们来数数,是谁的心跳更快?”
西西没再说话,只是轻轻往他怀里缩了缩,像只终于找到暖处的猫,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把后背完全交给他。她的发丝拂过他的颈侧,痒痒的,却让人贪恋。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轻声说:“早安,西西。”
她终于轻声回应:“早安,胡枫。”
阳光悄然爬上床沿,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叠在地板上,像一幅未完成的画,也像一段正在书写的命运。窗外,城市继续苏醒,而他们的清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