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伪的怜悯

壁炉里的火已经塌下去，只剩几块暗红的木炭在苟延残喘。加百列将那张空白信纸揉成一团，骨戒的棱角在纸团上压出深深的褶痕，像给这荒谬的念头钉上了棺钉。

“人类的蠢钝真是会传染。”他低声咒骂，将纸团扔进壁炉。火苗舔了两下，很快将其吞噬，只留下点灰黑色的碎屑，混在木炭的灰烬里，分不出彼此。

掌心的红痕还在发烫，那是骨戒留下的印记，也是刚才那瞬间冲动的余孽。加百列扯过丝绒桌布，用力擦拭掌心，仿佛要擦掉什么不该有的污渍。桌布上绣着的家族纹章被他揉得变了形，鹰徽的眼睛像是在无声地嘲讽。

走廊里传来管家的脚步声，比上次更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伯爵，萨伏依大人留下的卷宗……”

加百列没回头，只是用靴尖碾过地上的纸团，直到它变成一片扁平的纸屑。“放在桌上。”他的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戾气，骨戒在掌心转了半圈，将那道红痕磨得更醒目。

管家放下卷宗时，目光扫过桌面——那里空无一物，只有烛泪在银盘里积成蜿蜒的河，像在嘲笑刚才那场无疾而终的荒唐念头。他识趣地退下，走廊里的脚步声渐远，书房重归死寂，只剩下壁炉里木柴偶尔的噼啪声，像谁在暗处磨牙。

加百列走到桌边，指尖落在卷宗上。拉斐尔的字迹凌厉如刀，在“山谷样本处理方案”几个字下画了道粗重的红线，旁边批注着：“清除异常，勿留隐患。”

真是可笑。

他想起莉莉安举着蜡笔追出来的样子，黄乎乎的蜡笔头蹭在他的斗篷上，像块洗不掉的污渍。那孩子眼里的光太亮，亮得像天使的净化光团，让他生理性地厌恶——人类总是这样，用廉价的希望包装自己的愚蠢，以为画个太阳就能对抗灰烬。

骨戒的棱角再次硌进掌心，他从抽屉里翻出那罐灰紫色药膏，用银勺舀出一点，猛地抹在掌心的红痕上。青烟瞬间腾起，带着刺鼻的药味，像在灼烧某种不洁的东西。加百列忍着那阵皮肉被撕扯的痛感，看着红痕在药膏作用下慢慢变淡，眼神里的鄙夷愈发浓重。

恶魔从不信救赎，更不需要什么太阳。他们只认骨血、契约和领地的边界——就像他和拉斐尔之间那道无形的线，看似脆弱，却比任何光都来得坚固。

加百列重新扣好礼服的袖口，将家族鹰徽的棱角对准腕骨。骨戒的印记已经淡成浅粉色，像道快愈合的疤。他看着壁炉里彻底熄灭的灰烬，突然想起拉斐尔离开时的眼神，褐瞳里藏着的算计像淬了毒的匕首。

“清除。”他对着空无一人的书房低语，指尖在卷宗上的红线上重重一点，墨渍晕开，像滴凝固的血。

窗外的雾不知何时散了些，露出工厂烟囱狰狞的轮廓。加百列走到窗前，看着远处净化区的方向——那里此刻该是一片惨白，那些被“净化”的人类正重复着死亡前的动作，白色的躯体在月光下泛着蜡质的光，像群精致却腐烂的玩偶。

他忽然觉得，莉莉安和他们没什么两样。都是活在幻觉里的可怜虫，以为画个符号就能逃过宿命。区别只在于，那些玩偶早已失去疼痛的知觉，而那孩子，还在用蜡笔给自己编织最后的牢笼。

加百列抬手按住腹部，那熟悉的坠胀感又开始蔓延，像有颗生锈的齿轮在慢慢啃噬内脏——这是他与人类唯一的牵连和相似，也是最令他鄙夷的弱点。

“弗林特。”他对着门外喊，声音冷得像冰，“明天把山谷里的蜡笔全搜出来，烧了。”

走廊里传来老弗林特的应声，脚步拖沓，像在丈量这段从怜悯到冷酷的距离。加百列将药膏扔回抽屉，发出沉闷的响声，像在给自己的决定敲下句点。

卷宗上的狮徽依旧冰冷，拉斐尔的批注在烛火下明明灭灭。加百列盯着那行字，骨戒在掌心转得更快，直到那道红痕渗出细密的血珠——他不需要太阳，也不需要怜悯，恶魔的世界里，只有灰烬才是永恒的注脚。

题外话：给小情侣（拉斐尔 德 萨伏依和加百列 德 美第奇）取了个cp名 叫萨美和萨伏美第 嗯对应该没有撞ta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