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那片被彻底湮灭的森林,灵犀阁众人带着王默、曼多拉和辛灵,一路不敢停歇,直到潜入灵犀阁深处最隐蔽的秘法空间,才稍稍松了口气。劫后余生的寂静弥漫开来,每个人都脸色苍白,心有余悸。
王默瘫坐在地,身体因力量透支和情绪的巨大冲击而不住颤抖。水清漓那道能量分身碎裂消散的画面,如同烙印般刻在她脑海里。那冰冷的触感,那最后一刻传递过来的、近乎本能的阻止与不舍……让她心脏一阵阵抽紧。他为了救她,耗尽了最后一丝残存的自我意识吗?净水湖底那个被寂灭吞噬的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王默抬起头,声音沙哑地看向颜爵,“水王子他……”
颜爵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折扇轻点虚空,一面水镜浮现。镜中映出的,是被强大结界封印的净水湖景象。那潭死水如今变得更加恐怖,湖面不再是单纯的漆黑,而是凝结成了一层厚厚的、散发着绝对零度寒意的暗蓝色坚冰。冰层之下,深邃得连光线都能吞噬,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波动的气息,只有一种永恒的、令人绝望的死寂。
“净水湖……彻底冰封了。”颜爵的声音低沉,“水王子最后那道分身,耗尽了他可能仅存的、与外界产生联系的本源。现在的他……或许真的与那片寂灭融为一体,再无醒来的可能了。”
王默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泪水无声滑落。那种空洞的痛楚,比任何身体上的伤害都更甚。
灵公主轻轻将手搭在王默肩上,温暖的生命气息试图抚慰她,却难以驱散那源自灵魂的寒意。“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王默。世王这次虽然被暂时逼退,但他绝不会放弃。你体内的印记,依然是最大的隐患。”
提到印记,王默下意识地捂住右手手背。那里,世王的黑暗污染似乎因为水清漓的干预和刚才的自爆未遂,而变得异常安静,甚至……更加隐蔽了,仿佛在蛰伏。
曼多拉冷冷开口,打破了短暂的哀伤气氛:“当务之急,是解决这个定时炸弹。否则,我们所有人,连同整个仙境,都会被你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她虽然因水清漓救下王默(间接也救了她们)而神色复杂,但现实的危机感压倒了一切。
辛灵虚弱地靠在妹妹身边,也点了点头:“曼多拉说得对。王默,我们必须想办法,在你被世王再次定位之前,清除或者至少完全封印你体内的印记。”
颜爵沉吟片刻,目光扫过众人:“灵犀阁古籍中,或许有关于这种至高存在留下的烙印的记载。但需要时间翻阅。而且,即便找到方法,也需要极其强大的力量共同施为。”
“需要怎么做?”王默擦去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水王子用最后的意识换来的生机,她绝不能浪费。
“需要一座能隔绝内外感应的强大法阵,至少需要三位圣级仙子以上的存在共同主持,还需要一件蕴含‘净化’或‘隔绝’本源的神器作为阵眼。”颜爵沉声道,“法阵和主持者,灵犀阁可以设法。但神器……符合要求的宝物,仙境早已失传已久。”
众人陷入沉默。神器难寻,时间紧迫。
就在这时,王默忽然感到怀中微微一热。她下意识地伸手探去,取出的,竟是那盏已经彻底破碎、失去所有光泽的时间怀表——舒言之前掷出、试图凝固她,却被反震粉碎的那一只。
此刻,这堆看似毫无价值的碎片,正在她掌心散发出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温暖波动。那波动……与她体内那缕新生的混沌能量,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共鸣!
“这是……”灵公主惊讶地看向怀表碎片。
王默凝视着碎片,脑中闪过舒言使用怀表时的情景,闪过那折射出的、属于她自己的破碎笑容……一个大胆的念头骤然涌现!
“或许……不需要神器。”王默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光,“这怀表虽然碎了,但它承载过时间的力量,也……承载过我的‘痕迹’。颜爵先生,你刚才说,需要‘净化’或‘隔绝’本源的力量?”
颜爵似乎明白了什么,墨色的瞳孔微微睁大:“你的意思是……”
“我想试试,”王默握紧了手中的碎片,感受着那微弱的共鸣,“用我自己的力量,结合这怀表残留的‘时间’与‘我的印记’,来构筑一个……只属于我的‘封印’。”
这个想法极其冒险!等于是用她自身不稳定的混沌能量为材料,以破碎的时间法器为引,在自己灵魂深处进行一场精细至极的手术!成功率微乎其微,一旦失败,可能瞬间引爆世王的印记,或者导致她自身能量彻底崩溃!
曼多拉第一个反对:“太乱来了!你根本无法控制那股力量!”
辛灵也面露担忧。
但王默的眼神异常坚定:“没有时间了。这是目前唯一可行,也是最快的方法。我不能一直依赖你们的保护,更不能让世王通过我伤害大家。我必须自己面对。”
她看向颜爵和灵公主:“请你们帮我护法,布下隔绝法阵。如果……如果我失控,或者印记爆发,请你们……不要犹豫。”
颜爵与灵公主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与一丝钦佩。最终,颜爵重重叹了口气:“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灵犀阁,会倾力相助。”
计划定下,众人立刻行动。颜爵、灵公主、毒夕绯(曼多拉虽不情愿,但也为了姐姐和自身安危出手相助)三位圣级仙子联手,在秘法空间中央布下了一座繁复无比的灵犀封印大阵,光华流转,隔绝内外。
王默走入阵眼中心,盘膝坐下。将那些时间怀表的碎片放在身前。她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将全部意识沉入体内。
内视之下,那缓慢旋转的混沌能量漩涡中央,那缕世王的黑暗印记如同一条沉睡的毒蛇,盘踞在最深处,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冰冷气息。
王默开始小心翼翼地引导混沌能量。她不再试图压制或排斥那黑暗印记,而是尝试用能量将其层层包裹,同时,调动起那缕新生的、灰蒙蒙的混沌本源,将其塑造成一道道极其细微、蕴含着“隔绝”与“同化”意境的符文。
这个过程需要难以想象的精准控制力,她的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着,脸色迅速变得透明。汗水浸湿了她的衣衫,身体因为极致的专注和能量负荷而微微颤抖。
阵外的颜爵等人紧张地注视着,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王默构筑的混沌符文越来越复杂,渐渐在那黑暗印记周围形成了一个微小的、不断旋转的封印球体。
就在封印即将完成的最后关头——
那一直沉寂的黑暗印记,仿佛预感到了危机,猛地苏醒!
一股冰冷刺骨的意志瞬间爆发,试图冲破混沌符文的包裹!世王的虚影似乎要在王默的意识海中凝聚!
“休想!”王默在心中怒吼,咬紧牙关,将身前那时间怀表碎片中残留的、属于“王默”的温暖气息与时间波动,强行引入封印之中!
嗡——!
怀表碎片彻底化为齑粉,但那一丝温暖与时间之力,却成功融入了混沌封印!
就像是往即将凝固的水泥中加入了最关键的水,原本还有些滞涩的封印球体瞬间光华大盛,旋转速度飙升!灰蒙蒙的符文变得更加凝实,散发出一种奇特的、仿佛能扭曲时间、隔绝万物的气息!
那试图反扑的黑暗印记,被这融合了时间与自我印记的混沌封印狠狠镇压了回去!冰冷的意志发出不甘的咆哮,却最终被牢牢锁死在了封印球体内部,再也无法透出丝毫气息!
成功了!
王默猛地睁开双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几乎虚脱。她能感觉到,灵魂深处那股如芒在背的召唤感,彻底消失了。世王的印记虽然还在,但已被完全封印隔绝!
阵外的颜爵等人也感应到了那股令人心悸的黑暗气息的消失,纷纷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欣慰之色。
然而,就在王默心神放松的刹那——
异变再生!
那成功封印了世王印记的混沌能量球,似乎因为吸收了时间怀表残留的力量,以及完成了如此精妙的操作,竟然开始自发地演变!
它不再受王默完全控制,而是如同拥有了某种雏形的意识,开始疯狂地抽取王默体内其他的能量——金粉色的守护、冰冷的寂灭,甚至包括她自身的生命精气!
“怎么回事?!”王默大惊失色,想要阻止,却发现自己对那混沌能量球失去了掌控力!
那能量球在她体内急速膨胀,颜色变得更加深邃灰暗,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如同时钟刻度般的纹路!
它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封印,而是要演化成一个独立的、以混沌和时间为基础的全新能量核心!
这个过程带来的痛苦远超之前,王默感觉自己的灵魂和肉体都要被这个新生的“核心”吸干、重构!
“王默!”颜爵等人也发现了不对,立刻想要出手相助,但他们的仙力刚一接触王默的身体,就被那狂暴的混沌能量无情弹开!
就在王默意识即将被撕裂、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
那新生的混沌核心,似乎终于达到了某个临界点。
它猛地停止了抽取。
然后,发出了一声低沉而古老的、仿佛来自时间起源的……
心跳声。
咚……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秘法空间,甚至穿透了灵犀阁的结界,向着遥远的仙境扩散而去。
王默身体一软,昏死了过去。
但她体内,那个由毁灭、守护、寂灭、时间以及她自身意志糅合而成的、前所未有的混沌之心,已然……初步成型。
它取代了世王的印记,成为了她新的力量源泉,也带来了全新的、未知的……可能性与危机。
而远在禁忌之地的世王,是否会因为这声奇特的“心跳”,而察觉到某种超出他计算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