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起源之心平稳搏动，将暖流般的秩序之力泵向四肢百骸。王默立于灵犀阁观星台，下方是劫后余生、百废待兴的仙境。山川的创痕依旧醒目，能量的余波仍在某些角落嘶鸣，但那种濒临彻底崩坏的绝望感，已然消散。

颜爵等人的深深一揖，曼多拉沉默的侧脸，还有那些远远近近、带着敬畏与感激望来的仙子们的目光，都沉甸甸地压在她肩上。这份信任，这份将她推上“救世主”位置的期许，让她没有丝毫成功的喜悦，只有如履薄冰的审慎。

她知道，这脆弱的平衡，如同建立在流沙上的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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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忌之地。

死寂的殿堂内，世王漠然注视着下界那被强行抚平的法则涟漪。王默以起源之心弥合空间、稳定绝地的景象，分毫不差地映照在他亘古不变的意识中。

没有愤怒，没有挫败。

只有一种……近乎愉悦的冰冷审视。

“起源……之心……”他低沉的声音在虚无中回荡，仿佛在品味着这个意外诞生的造物，“……竟能……调和毁灭与创造……触及法则底层……”

他巨大的手掌缓缓摊开，掌心上方，浮现出王默体内那颗起源之心的精细投影，其内部金、粉、蓝、黑、灰数色能量不再是冲突的混沌，而是在一种玄妙的秩序下和谐流转，核心处，一点微弱的、却蕴含着无限可能的纯白光芒正在孕育。

“比预想的……更有价值。”世王的“目光”穿透投影，锁定了那点纯白，“……承载吾之‘终焉’的……最佳‘容器’……”

他不再视她为需要回收的失败品，或是需要抹除的变数。

而是……一件值得投入更多“资源”，精心“培育”，以待最终“收割”的……完美胚芽。

“既然……秩序已生……”世王的声音带着一丝无人能懂的谋划，“……那便让‘混乱’……来得更……有趣些。”

他并未直接出手干预，那会过早惊动这珍贵的胚芽。他只是将一缕极其隐晦的意志，如同播种般，悄然投向了下界某个被遗忘的、与毁灭本源有着微妙联系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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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境边缘，某处被上古战场怨念笼罩的诅咒沼泽。

这里终年弥漫着毒瘴，淤泥中沉睡着无数失败者的骸骨与不甘的残魂。此刻，沼泽深处，一具被漆黑铠甲覆盖、早已失去生命的巨大骸骨，眼窝中猛地燃起了两簇幽绿色的鬼火！

骸骨发出“咔咔”的声响，竟挣扎着从淤泥中缓缓坐起！它仰起头，对着阴沉的天幕，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咆哮！

沼泽中沉淀了万年的怨念、死气、以及一丝被世王意志引动的、微弱却纯粹的毁灭气息，如同受到召唤，疯狂地向那具骸骨汇聚！骸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血肉（尽管是腐烂扭曲的），覆盖上更加狰狞的骨甲，周身散发出令人作呕的亡灵与毁灭混合的恐怖威压！

一个不该存在的、被强行催生出的亡灵君主，诞生了！

它并非世王的造物，而是他随手拨动命运之弦，引动下界负面能量自发生成的“混乱因子”。它的目标并非直接指向王默，而是会本能地吞噬生机，散播毁灭，成为搅乱刚刚稳定下来的仙境秩序的……一颗毒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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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犀阁。

王默正与颜爵等人商议如何进一步巩固封印，修复仙境创伤，同时警惕世王下一步动作。突然，她心口猛地一悸！起源之心自发加速搏动，传递来一股强烈的预警！

几乎同时，灵犀阁外围警戒的仙子惊慌来报：“阁主！不好了！边缘诅咒沼泽方向，出现异常强大的亡灵死气！一个……一个从未见过的怪物正在形成，气息非常恐怖，所过之处，万物凋零！”

众人脸色骤变！

“亡灵君主？这个节骨眼上？”毒夕绯眼中闪过厉色，“是巧合，还是……”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看向了王默。

王默闭上眼，感知顺着起源之心的指引延伸向沼泽方向。她“看”到了那正在成型的怪物，感受到了那浓郁的死气与毁灭气息，以及其中一丝……极其隐晦、却让她灵魂战栗的……世王的印记！

不是直接操控，而是……引导与催化！

她瞬间明白了。

这是世王的阳谋。他不再直接对她出手，而是开始污染这片天地，制造混乱，逼迫她不断地动用起源之心，在守护与战斗中去熟悉、去成长，同时也去……消耗。

他要将她这块“胚芽”，放在血与火的熔炉中，淬炼成他想要的形状。

“是世王。”王默睁开眼，声音平静，却带着冷意，“他在逼我出手。”

“那我们……”灵公主担忧道。

“我去。”王默站起身，周身气息内敛，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他既然想看我成长，那我便成长给他看。但这成长的方向，由不得他来定。”

她看向众人：“巩固结界，安抚众生。这个‘毒瘤’，我来清除。”

没有豪言壮语，她一步踏出，身影已融入空间，直奔诅咒沼泽。

颜爵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神色复杂：“她成长得太快了……快到令人不安。”

曼多拉冷哼一声：“力量从来都是双刃剑。只希望她握得住这把剑的柄，而不是被剑锋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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诅咒沼泽。

亡灵君主已然完全成型，它身高百丈，由腐肉、白骨与怨念构筑，周身缠绕着绿色的死亡毒火与黑色的毁灭闪电。它每一步踏出，大地便化为焦土，生机被彻底掠夺。它仰天咆哮，声音中充满了对一切生者的憎恨与毁灭欲。

王默的身影出现在它面前，渺小得如同蝼蚁。

亡灵君主空洞的眼窝锁定王默，它能感觉到这个生灵体内蕴含着无比磅礴的生机与一种令它本能厌恶的秩序力量。它挥动巨大的、由无数骸骨拼接而成的利爪，带着撕裂空间的恶风，狠狠拍下！

王默不闪不避，只是抬起了右手。

这一次，她没有动用任何模拟的能量形态。起源之心在她意念驱动下，直接沟通了这片区域的生命法则与净化法则。

她轻声开口，言出法随：

“此地，怨念平息，死气归墟，生机……复苏。”

没有光芒万丈，没有能量对冲。

但法则，听从了指令。

那拍下的巨大骨爪，在距离王默头顶不足三尺时，如同遇到了无形的屏障，骤然停滞！其上缠绕的死亡毒火与毁灭闪电，如同被泼上了圣水，发出“嗤嗤”的声响，迅速熄灭、消散！

亡灵君主发出惊怒的咆哮，它感觉到自身的力量正在被这片天地强行剥离、净化！构成它身体的怨念与死气，如同阳光下的积雪，开始飞速消融！

它试图挣扎，调动那丝世王引导的毁灭本源，但王默的起源之心对同源力量有着天然的压制力！那丝毁灭气息刚刚凝聚，就被更加宏大、更加有序的起源之力强行分解、同化！

短短几个呼吸间，那庞大的、散发着恐怖威压的亡灵君主，就在王默一言之下，土崩瓦解，化作最精纯的负面能量，被大地吸收、沉淀，最终被自然法则缓慢净化。焦黑的土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丝微弱的绿意。

举手投足，言出法随，强敌灰飞烟灭。

王默悬浮在半空，看着下方重归“正常”的沼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能感觉到，起源之心在刚才的“言灵”中，似乎又凝实了一丝，对法则的感应也更加清晰。但同时，她也感觉到，冥冥之中，那双位于禁忌之地的、漠然的“眼睛”，似乎……更加“专注”了。

世王在观察，在评估，在……等待。

等待她的起源之心，成长到足以完美承载他“终焉”的那一刻。

王默抬起头，望向那无尽虚空，目光锐利如刀。

“你想看我成长，我便成长。”

“你想将我淬炼成容器，我便将这容器，打造成……为你准备的囚笼。”

她的低语在风中飘散。

猎人与猎物的身份，正在悄然转换。

而棋盘之外的执棋者，似乎并未察觉，那颗原本被视为棋子的“王”，已然具备了……掀翻棋盘的潜力。

风暴在即，而这一次，王默将不再只是被动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