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友与防线

皮卡车的轮胎碾过墨西哥乡间的碎石路，扬起的尘土混着远处仙人掌的干燥气息，扑在陆灿的迷彩服上。车载电台里，各关爱关口的布防汇报此起彼伏，“北部关口铁丝网加固完毕”“边境小学周边已排查完可疑车辆”的声音，在颠簸中带着格外的紧绷感。他抬手按了按帽檐，遮住正午刺眼的阳光——距离上级要求的全域布防截止时间，只剩最后一小时。

“指挥官，师部先遣队到了！”副队长的喊声刚落，陆灿便看见不远处的空地上，一队迷彩服士兵正列队待命。领头三人的身影在热浪里逐渐清晰时，他的脚步猛地顿住：最前面国字脸、肩扛上尉军衔的，是马强——大学时睡他下铺的兄弟，当年在格斗场里能硬扛三记重击还反摔对手的狠角色。

“陆灿？！”马强也一眼认出了他，大步冲过来，粗糙的手掌狠狠拍在他肩上，力道还是和当年一样沉，“老子接到调令时还纳闷，谁能在这鬼地方当特战指挥官，原来是你！”紧随其后的两人也快步上前：戴细框眼镜的董思源，当年的战术理论课代表，总能把混乱的沙盘推演梳理得条理分明；高个子王昊背着狙击枪，肩线挺拔——这人曾在军区比武里，隔着八百米打中移动靶心，是出了名的“神枪手”。

“上级说派来三个老相识，没想到是你们仨。”陆灿的嘴角终于松了些，伸手和两人握了握，指腹触到董思源掌心的茧子——那是常年握笔、画战术图磨出来的，“现在情况特殊，华人学校周边得藏一支小队，防止帮派分子突袭，我想跟你们组队。”

“没说的！”三人异口同声，董思源立刻从背包里掏出折叠地图，指尖在学校西侧的标记点上划过：“那片龙舌兰丛够密，能盖住正门和后巷，适合设伏；东侧是玉米地，视野开阔，能架观察哨。”王昊也跟着点头，抬手拍了拍狙击枪上的瞄准镜：“我带了夜视仪，就算他们傍晚来，五百米内也跑不了。”

不到十分钟，四人便扛着装备钻进了华人学校西侧的龙舌兰丛。尖锐的叶片擦过迷彩服，远处教室里传来孩子们读中文的声音，软软的，却像钉子一样扎在人心上。陆灿调整好对讲机频道，里面清晰传来其他布防点的动静：南部关爱关口的士兵正在检查过境货车，师部大部队已经在周边村落展开巡逻，连村口卖玉米饼的摊位旁，都有便衣士兵盯着——一切都在按计划推进。

日头渐渐西斜，把龙舌兰的影子拉得老长。陆灿趴在草丛里，目光锁着学校的铁大门，身旁的马强正用布擦着步枪枪管，金属反光在暮色里闪了闪；董思源蹲在一旁，笔记本上画满了周边的路线图，连哪条小巷能通到主路都标得清清楚楚；王昊早已架好狙击枪，瞄准镜对着学校东侧的玉米地，连睫毛都没动一下。

风里飘来远处村落的狗吠声，夹杂着士兵巡逻的脚步声。没有人说话，只有龙舌兰叶子被风吹动的沙沙声，和彼此沉稳的呼吸声混在一起。他们都知道，这埋伏可能要等一整晚，可能根本不会遇到突袭，但只要教室里还有孩子在读书，只要这片土地上有需要守护的华人，他们就得像这龙舌兰的根一样，牢牢扎在这里——用军装的蓝，在墨西哥这片滚烫的土地上，撑起一道没人能破的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