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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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位于城市黄金地段的“云顶”私人会所灯火璀璨，宛如一座悬浮于尘嚣之上的水晶宫。这里是顶级豪门的社交场，安保森严，私密性极佳。

许念念到得不算早。一袭酒红色丝绒长裙，衬得她肌肤胜雪，曲线毕露。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颈侧，平添几分慵懒风情。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与相熟或不甚相熟的人点头致意，从容地步入宴会厅。

简安挽着她的手臂，低声感叹：“每次跟你出来，我都觉得自己像个保镖，专门负责帮你挡桃花。”

许念念眼波流转，轻笑：“那你今天任务可能有点重。”她目光随意一扫，已看到好几道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欣赏或探究意味的视线。她早已习惯，并不在意。

今晚是某科技巨擘千金的生日宴，来的都是圈内叫得上名号的人物。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空气里弥漫着金钱与权力交织的馥郁香气。

许念念拿了杯香槟，正与简安说着话，眼角的余光却敏锐地捕捉到入口处一阵细微的骚动。

无需刻意寻找，那个人一出现，便自然而然成了焦点。

季忱。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在一众精英中依旧显得卓尔不群。灯光勾勒出他深邃的轮廓，表情是一贯的疏离冷淡，正微微侧头听着身旁一位长辈模样的人说话，偶尔颔首，目光沉静，运筹帷幄的气场无声弥漫。

许念念的心跳，几不可察地漏跳了一拍。她迅速收回视线，抿了一口杯中微凉的酒液，试图压下那瞬间的悸动。

“啧，季太子爷驾到。”简安用气声在她耳边说，“旁边那是他二叔吧？看来今天这场合，季家还挺重视。”

“嗯。”许念念应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听到一个无关紧要的名字。她告诫自己，那是云端上的人，看看就好，别动心思。

然而，有些事情并非理智可以完全掌控。

她不经意地抬头，却发现季忱的目光不知何时越过了人群，落在了她这个方向。那双深邃的眼眸，隔着喧嚣与光影，似乎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

很短，短到几乎像是错觉。

许念念下意识地弯起唇角，露出一个礼貌而客套的微笑，算是打过招呼。随即，她便自然地转向简安，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话题，仿佛只是应对一个普通的熟人。

季忱的视线在她那抹无懈可击的笑容上掠过，眸色深沉了几分。他同样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继续与二叔交谈，只是握着酒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收紧了些。

她总是这样。笑得明明那样明媚，眼底却像隔着一层看不透的玻璃，将所有人都礼貌地挡在外面。包括他。

宴会流程按部就班地进行。主人致辞，切蛋糕，宾客们自由交谈，拓展人脉。

许念念应付完一波寒暄，觉得有些气闷，便悄悄溜到了连接室外观景台的廊道僻静处，想透口气。晚风微凉，吹拂在脸上，带来一丝清爽。

她刚松了口气，身后却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只是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

“许小姐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可是今晚的宴会不够精彩？”

许念念转身，看到慕延楷端着酒杯，倚在门框边，正看着她。他脸上挂着惯有的、略显倨傲的笑容，眼神却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

“慕少说笑了，”许念念神色不变，笑容依旧完美，“只是里面有点热，出来透透气。”

“是吗？”慕延楷走近几步，目光在她脸上流转，“我看许小姐方才与李总相谈甚欢，还以为你更喜欢里面的热闹。”他语气似随意，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和……挑衅。

许念念心下微凛，面上却不显：“李总是长辈，自然要多聆听指教。慕少不也在里面如鱼得水？”

“逢场作戏罢了。”慕延楷轻笑一声，目光忽然越过她，看向她身后不远处，眼神微闪，语气变得意有所指，“不像有些人，天生就是焦点，走到哪里都免不了被人关注议论。你说是不是，许小姐？”

许念念顺着他的目光下意识回头。

季忱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观景台附近，正与时景然站在一起说话。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边，侧脸线条冷硬。

但许念念能感觉到，慕延楷的话是故意说给她，或许也是说给可能能听到的人听的。

她正要开口，另一个温和的声音插了进来。

“念念，简安正找你呢。”时景然笑着走过来，很自然地隔开了慕延楷些许，对着许念念说道，同时也对慕延楷点了点头，“慕少也在。”

他的到来打破了微妙的僵局。

许念念从善如流：“好，我这就过去。”她对两人礼貌颔首，“失陪一下。”

转身离开的瞬间，她似乎感觉到一道深沉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如芒在背。她没有回头。

走向宴会厅的途中，与时景然擦肩而过时，他极快地低声说了一句：“慕延楷最近心思活络，离他远点。”

许念念脚步未停，只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重新融入喧闹的宴会厅，许念念的心却并未完全平静。慕延楷的试探，时景然的提醒，还有那双即使没有对视也能感知到的、来自某个方向的视线……

这个光鲜亮丽的名利场，从来都是暗潮汹涌。

她端起一杯新的香槟，脸上重新挂上无懈可击的微笑，走向正在对她招手的简安。

只是眼波流转间，总会不经意地，去寻找那个众星捧月的身影。

而他，似乎从未将目光真正投向她的方向。

一场无声的暗涌，在繁华之下悄然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