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级学术论坛是帝国大学每学年的重头戏之一，旨在展示学术成果，促进交流。学习部作为协办部门，负责的前期工作繁琐而重要，尤其是议题征集和部分受邀学者的联络工作。
林晓拿到沈墨直接指派的那份初步策划案后，花了几个晚上仔细研读。策划案框架宏大，但细节处略显粗糙，尤其在议题征集的方向和学者联络的优先级上，存在可以优化的空间。他并没有因为这是会长的直接指派而敷衍了事，反而投入了更多的精力，查阅了往届论坛的资料，结合当前学术热点，撰写了一份详尽的建议报告。
报告里，他不仅指出了原策划案中的几个潜在漏洞，比如某些议题过于宽泛缺乏聚焦，以及部分拟邀学者研究方向与论坛主题契合度不高等问题，还提出了具体的修改方案和备选学者名单。他逻辑清晰，论证充分，甚至附上了一些数据支持。
一周后，他按照要求，将报告直接发送到了沈墨的邮箱。邮件正文措辞礼貌而简洁，完全是对事不对人的工作态度。
发送邮件后，林晓便将此事暂放一边，继续投入紧张的学习和其他的部门工作中。他并未期待会长会立刻回复，甚至觉得这份报告可能石沉大海。毕竟，他只是一个新晋干事，人微言轻。
然而，两天后的下午，林晓正在图书馆查阅资料，手机再次震动，依然是那个熟悉的号码。
“现在来我办公室一趟。”
短信内容依旧言简意赅，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林晓合上书，微微蹙眉。又是单独召见？因为那份报告？他心中掠过一丝疑虑，但还是收拾好东西，走向行政楼。
301办公室内，沈墨正坐在桌后，面前摊开的正是林晓提交的那份打印出来的报告。他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比平时更加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
林晓走进办公室，依旧在对面坐下。“会长，您找我？”
沈墨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用指尖点了点桌上的报告，目光如炬地看向林晓：“这份报告，是你独立完成的？”
“是。”林晓坦然回答。
“指出策划案漏洞，提出修改意见，甚至质疑拟邀学者名单……”沈墨的声音平稳，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林晓，你不觉得，作为一个新人，你的手伸得有点长了吗？”
这话语带着明显的质疑和敲打意味。若是一般人，恐怕早已冷汗涔涔，急忙解释或道歉。但林晓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眸，看向沈墨，眼神清澈而平静：“会长，您指派任务时，要求我提出‘初步想法’。我认为，发现问题并提出改进建议，是‘想法’的一部分。如果我的分析有误，或越界了，请您指正。”
他不卑不亢，将沈墨的话原封不动地挡了回去，同时将焦点拉回到工作本身。他的态度很明确：是你让我提想法，我提了，基于的是分析和事实，无关资历深浅。
沈墨盯着他，办公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他确实存了试探和敲打的心思，想看看这个异常冷静的Omega，在面对权威质疑时会作何反应。是惊慌失措？还是据理力争？他没想到，林晓选择了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方式——用逻辑和事实本身来应对。
这种反应，反而让沈墨一时语塞。他不得不承认，林晓的报告写得极其出色，眼光毒辣，建议中肯，远超一个普通大一新生的水平，甚至比许多高年级干事考虑得都周全。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这是一种无声的交锋，比任何言语的争辩都更考验心理素质。林晓稳坐如山，耐心等待。沈墨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重新落回报告上，指尖无意识地在纸面上划过。
几分钟后，沈墨终于再次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但内容却发生了转变：“关于议题聚焦的问题，你的看法是什么？具体如何调整？”
他没有继续追究“越界”的问题，而是直接切入具体业务讨论。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的软化。
林晓心中微微一动，但脸上依旧平静。他早有准备，于是条理清晰地将自己的分析和建议阐述了一遍，从学术前沿动态到校内研究优势，分析得头头是道。
沈墨听着，偶尔插话问一两个关键问题，林晓都能迅速给出有理有据的回答。对话的气氛，不知不觉从最初的紧张对峙，转向了纯粹的工作讨论。
最后，沈墨合上报告，看着林晓，淡淡道：“报告留下。论坛的议题征集和部分学者的初步联络工作，由你主要负责跟进，直接向我和学习部部长汇报。”
这等于变相采纳了林晓的大部分建议，并且给予了他更大的责任和权限。这再次出乎林晓的意料。
“会长，这……”林晓有些迟疑，这不符合常规流程，也容易招致非议。
“能力足够，自然要承担相应的责任。”沈墨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有什么问题吗？”
林晓看着沈墨那双深邃的、看不出真实想法的眼睛，沉默了片刻，最终点头：“没有。我会尽力完成。”
“出去吧。”沈墨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电脑屏幕。
林晓起身离开。走出办公室，关上门，他轻轻吐出一口气。这次交锋，表面上看，他似乎“赢”了，获得了会长的认可和更重要的任务。但他心里清楚，沈墨对他的关注和试探，绝不会就此停止。这位会长的心思，远比想象中更深沉。
而办公室内的沈墨，在林晓离开后，再次拿起那份报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这个林晓，果然没让他失望。不仅信息素异常，连头脑和心性都如此特别。第一次正式的工作交锋，他就展现出了惊人的潜力和……有趣的韧性。
意料之外的任务，意料之外的肯定，以及交锋中那种难以言喻的、棋逢对手的感觉。林晓走在回图书馆的路上，心情有些复杂。他感觉自己仿佛踏入了一个由沈墨主导的漩涡，而漩涡的中心，正是他自己身上的秘密。首次交锋看似平静收场，但真正的波澜，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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