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你陷入昏沉的刹那，霍廷恩的手臂立刻稳稳托住你软下来的身体。他周身的沉稳瞬间碎裂，抱着你大步往房间疾走，步伐急促却小心地护着怀中的你，喉间溢出的声音带着难掩的焦灼：

霍廷恩小慧！立刻去请大夫，越快越好！

小慧好 我这就去

你意识如坠云里雾里，整个人软得没了力气，耳边似有细碎的声响飘来，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棉絮，模糊得抓不住半分真切。

意识在朦胧中扯出旧景，竟恍惚站在了义庄熟悉的院落里。秋生和文才正挽着袖子劈柴，木柴碰撞的脆响落进耳里，九叔则坐在廊下，手里捧着书卷，阳光落在他银须上，暖得像从前的日子。你心头一热，立刻朝着秋生奔过去，脆生生的“秋生”二字刚出口，却见他毫无反应，仍低头专注地劈着柴。你急了，又连唤几声，声音里裹着雀跃的笑意，可他像是完全没听见，文才也只顾着和他说笑。你慌忙伸手去拉他的手腕，指尖却径直穿过了他温热的臂膀，落了个空。那虚无的触感瞬间戳碎了幻境，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来，你带着哭腔一遍遍地喊：

秦梦芸秋生！秋生！

声音在空荡的院子里飘着，连九叔翻书的动作都没惊动半分。

你是哭着挣开眼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眼前一片水雾朦胧。恍惚间，一只温热的手轻轻覆上你泛红的脸颊，指腹细腻地拭去泪痕。你心头一紧，下意识将那只手紧紧攥住，带着哭腔的声音沙哑又急切：

秦梦芸秋生……

眼前的雾霭渐渐散去，小红满是担忧的脸庞先入了眼，见你睁眼，她紧绷的嘴角才松了些，悄悄舒了口气。你指尖一僵，后知后觉地看向自己紧紧攥着的手，顺着那只骨节分明、覆着薄茧的手掌抬眼——是霍廷恩。他眸色沉沉地望着你，方才那句带着哭腔的“秋生”还清晰地回荡在耳边，你心口一沉，分明知晓，他听得一字不落。

霍廷恩小红 你先去看看药熬好了没

小红好

小红得了霍廷恩的话，轻手轻脚地带上门离开，房内瞬间静得能听见窗外风吹竹叶的细碎声响。你指尖蜷缩着攥紧了身下的锦被，目光死死盯着床沿的木纹，连抬头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你怕撞进他眼底的失落，更怕他问起那句“秋生”，怕自己连一句解释都说不出口。

霍廷恩的指尖带着微凉的薄茧，轻轻捏住你的下巴，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迫使你缓缓抬眸。视线撞进他眼底的瞬间，你心口猛地一缩——那双眼因彻夜未眠泛着明显的猩红，眼尾却凝着一点细碎的水光，像被夜露打湿的寒星，藏着未说出口的沉郁与疼惜。

霍廷恩沉默了许久，喉结滚动了一下，才哑着嗓子开口。声音里裹着彻夜未歇的疲惫，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意：

霍廷恩为什么……连昏睡的时候，都在念着他……

秦梦芸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廷恩。

眼泪毫无征兆地砸下来，滚烫地落在手背上。你慌忙攥紧他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连声音都带着哭腔的颤抖，满心都是怕他转身离去的惶恐。

你滚烫的泪一滴滴砸落，像细密的针，一下下扎在他心上。他喉间发紧，几不可察地抽回了手，默不作声地起身，背对着你站在床前，宽挺的脊背绷成一道僵硬的弧线，将眼底翻涌的情绪尽数藏在了阴影里。

秦梦芸庭恩

霍廷恩你……好好休息吧。

霍廷恩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落在空气里没什么分量。话音刚落，他便抬脚往外走，脚步声很轻，却每一步都像踩在你心上，直到那扇木门被轻轻合上，房内又只剩下你和满室的寂静。

你猛地挣扎着撑起虚软的身子，连鞋都顾不上穿，赤着脚就踩在了冰凉的地面上。寒意顺着脚底窜上来，你却浑然不觉，踉跄着朝门口扑去，指尖用力攥住门把，“吱呀”一声将木门拽开。

你一眼望见他立在庭院中，宽挺的脊背对着你，衣角被微凉的风轻轻吹动。你脚步踉跄，赤着的脚掌碾过冰凉的青石板，顾不得硌得发疼，快步扑过去攥住他的手腕，声音里还裹着未散的哭腔与慌乱：

秦梦芸庭恩，别走，好不好？

霍廷恩的胸腔剧烈起伏着，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庭院里格外清晰。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你身上的刹那，你清晰地看见，他英挺的脸颊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顺着下颌线轻轻滑落。

秦梦芸别离开我，庭恩

霍廷恩的目光牢牢锁着你，将你眼底翻涌的慌乱、泛红的眼尾，还有那带着哭腔、发颤的声线，都一一收进眼底，喉间的涩意又重了几分。

霍廷恩的目光骤然往下一落，瞥见你赤着的双脚踩在冰凉的青石板上，脚趾冻得微微蜷缩。他喉间闷哼一声，没半分迟疑，俯身便将你打横抱起，手臂稳稳托着你的膝弯与后背，力道里藏着难掩的疼惜。

霍廷恩胡闹！

霍廷恩不穿鞋就出来

他语气里的责备带着显而易见的疼惜，你反倒松了口气，心头那点惶急渐渐散了。手臂紧紧圈住他的脖颈，将脸埋进他温热的颈窝，鼻尖蹭到他衣襟上淡淡的皂角香，声音低得像呢喃：

秦梦芸我害怕……怕你气走了，就再也不肯来见我了。

他将你小心放回榻上，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了易碎的瓷。转身拿起一旁温着的毛巾，折返时屈膝半跪在地，小心翼翼托起你冰凉的脚丫，指腹裹着温热的毛巾，细细擦拭着脚底板沾着的细碎尘土，连缝隙里的泥星子都没放过。

脚心从未被旁人触碰过，此刻他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肌肤，一阵细密的痒意瞬间窜遍全身。你身子微微一颤，下意识想把脚往回缩，脚趾也蜷了蜷，却被他轻轻按住脚踝，动作依旧轻柔，没让你躲开半分。

秦梦芸痒

你忍不住低呼一声“痒”，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软糯鼻音。霍廷恩闻言，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下，手上动作却没停，按住你想缩回去的脚踝，转而拿起另一只脚，依旧细细擦拭着，指腹偶尔故意轻蹭一下，惹得你又往他怀里缩了缩。

他擦得仔细，连趾缝里的细尘都一一拭去，末了还伸手揉了揉你冰凉的脚背，像是在暖着那点寒气。你趴在榻上，看着他半跪在地的身影，阳光从窗棂漏进来，落在他发顶，竟让方才的酸涩都化作了心口的软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