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集团的财务室里,电脑屏幕的光映在苏晚脸上,一行行跳动的数字看得她眼发涩。沈知衍坐在旁边,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陈默站在身后,手里攥着刚从东南亚传来的文件顾明哲已经落网,供词里反复提到一个词:“老周”,说这人是沈氏里“最能放心递刀子的人”。
“老周……周建明?”苏晚抬头,语气里带着不敢信,“他不是你爸当年带出来的老人吗?去年你住院,还是他帮你盯着公司的现金流。”
沈知衍的动作顿了顿,屏幕上恰好跳出周建明昨天的加班记录晚上十点半,他以“核对季度报表”为由,单独留在了财务机房,而那正是顾明哲供词里说的“转移最后一笔钱的时间点”。
“是人是鬼,得去看看才知道。”沈知衍关掉页面,拿起外套,“你先去医院陪阿姨,这边有我和陈默。”
苏晚攥了攥手心,还是摇了摇头:“我跟你一起去,周建明认识我,说不定能套点话。”
机房在公司地下一层,常年开着冷空调,走进去就透着股寒意。周建明果然在,背对着门坐在电脑前,肩膀微微佝偻,手里的保温杯冒着热气,看起来和平时没两样。
“周叔,这么晚还加班?”沈知衍走过去,语气听不出波澜,“财务报表不是早上就交了吗?”
周建明猛地回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压下去,笑着站起来:“沈总啊,就是发现点小误差,过来改改,免得以后麻烦。”他的目光扫过苏晚,又快速移开,手不自觉地挡在了电脑屏幕前。
苏晚注意到他袖口沾着点白色粉末是机房专用的清洁喷雾残留,而他面前的键盘缝里,却卡着根细小的黑色数据线,一端连在主机上,另一端藏在桌下,显然不是公司的设备。
“误差?”苏晚往前一步,声音放软,“是不是上次那个海外项目的账?我记得你跟我说过,那笔钱走的是备用金通道,核对起来最麻烦。”
这话像戳中了周建明的软肋,他的脸色瞬间白了点,嘴唇动了动:“是……是那个。”
就在这时,沈知衍突然伸手,一把扯出桌下的数据线另一端连着个小型移动硬盘,屏幕上还停留在转账界面,收款账户的前缀,和顾明哲供词里的瑞士账户一模一样。
“周叔,这是什么?”沈知衍的声音冷了下来,眼神里没了往日的客气。
周建明的手开始抖,保温杯“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热水溅了一地。他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抵在冰冷的机柜上,声音发颤:“沈总,我……我是被逼的!顾明远抓了我女儿,他说要是不把这笔钱转过去,就……就撕票!”
“被逼的?”陈默上前一步,语气里满是不屑,“去年沈总昏迷,你趁机改了三次供应商合同,把差价揣进自己腰包,也是被逼的?”
这话一出口,周建明的脸彻底垮了,头埋得低低的,双手撑在膝盖上,肩膀不停发抖。苏晚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这个平时总笑着给她塞糖、说“沈总要是欺负你就跟周叔说”的老人,居然真的藏了这么多心思。
“钱还没转出去,对吧?”沈知衍的声音缓和了点,“现在停手,我可以帮你找律师,争取轻判。你女儿在哪?顾明哲已经落网,我们能救她。”
周建明猛地抬头,眼里亮了点,又很快暗下去:“来不及了……顾明远还有人在国内,他们说要是我今天没转成钱,凌晨就会对我女儿动手!”他抓着沈知衍的胳膊,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沈总,求你了,先让我把钱转过去,我女儿不能有事!”
沈知衍皱着眉,对陈默递了个眼色。陈默立刻拿出手机,一边拨电话一边往外走:“我让技术部冻结这个账户,同时联系警方定位他女儿的位置,应该还来得及。”
机房里静下来,只有周建明压抑的哭声。苏晚看着地上的水渍慢慢变冷,突然想起昨天去医院时,妈妈拉着她的手说:“人啊,有时候就是被猪油蒙了心,但只要没走到绝路,总能回头的。”
大概半小时后,陈默回来了,脸上带着松口气的表情:“找到了!他女儿被关在郊区的仓库,警方已经过去了,应该能安全救出来。账户也冻住了,钱没少一分。”
周建明瘫坐在地上,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流,嘴里不停说着“谢谢”。很快,警察赶来,给他戴上手铐时,他回头看了沈知衍一眼,声音哑得厉害:“沈总,对不起……当年老董事长对我有恩,我还是……还是没守住底线。”
看着警车驶远,苏晚才轻轻叹了口气:“其实他女儿去年就出国读书了,顾明远根本没抓她,就是拿个假照片骗他。”
沈知衍转头看她,眼里带着点诧异。苏晚掏出手机,屏幕上是她刚才偷偷查的信息:“周建明的女儿在纽约读设计,上周还发了朋友圈。他不是被威胁,是贪心顾明远许了他三成的好处,说等钱转出去,就让他去国外养老。”
刚才在机房里,她故意提“海外项目的备用金”,就是想试探他,没想到他连自己女儿的近况都没说清,漏洞百出。
沈知衍沉默了会儿,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做得好,没让他骗过去。”
两人走出公司时,天已经黑透了,路边的路灯亮着暖黄的光。苏晚突然想起什么,拉着沈知衍的手:“对了,医院那边,张主任说妈妈的术前检查都没问题,手术定在下周周一,我们明天去确认一下方案。”
“好。”沈知衍点头,脚步却顿了顿,从口袋里拿出个东西递给她是个小小的桃木挂件,上面刻着朵桃花,“昨天路过古玩市场,看见这个,想起你说要回老家种桃树,就买了。”
苏晚捏着挂件,心里暖暖的,刚想说话,手机突然响了,是张主任打来的,语气急得发颤:“苏小姐!不好了!阿姨刚才突然心率加快,我们正在抢救,你快来医院!”
两人的脸色瞬间变了,沈知衍一把拉开车门,油门踩到底,车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苏晚攥着桃木挂件,指节都泛了白,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妈妈不能有事,绝对不能有事。
赶到医院时,抢救室的灯还亮着。张主任站在门口,满头是汗:“初步判断是应激反应,可能是昨天病房外的动静吓到她了,我们已经用了药,现在心率稳住了,但手术得推迟,得等她状态稳定下来。”
苏晚靠着墙,腿一软,差点站不住,沈知衍赶紧扶住她,声音里满是安抚:“没事的,妈吉人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
夜深了,抢救室的灯终于灭了,医生说情况暂时稳定,但还需要观察。苏晚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沈知衍陪在她身边,把温热的牛奶递到她手里。
“你说,是不是我们太急了?”苏晚轻声问,眼神里带着点疲惫,“要是我们没查内鬼,没闹到公司,妈妈是不是就不会受刺激?”
“不是的。”沈知衍握住她的手,很坚定,“顾明远的人没清理干净,周建明也不会停手,就算今天没事,总有一天会出问题。我们现在解决,是为了以后能安安稳稳陪妈妈种桃树。”
苏晚点点头,喝了口牛奶,心里稍微好受点。这时,陈默发来消息:周建明全招了,顾明远在瑞士的账户里,藏着一笔用来“翻盘”的资金,户主是个匿名身份,现在还没查到是谁。
沈知衍看完消息,眉头又皱了起来。苏晚凑过去看了一眼,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没关系,慢慢来,我们已经赢了大半了,不差这最后一步。”
月光从走廊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苏晚看着病房里妈妈熟睡的轮廓,心里默念:再等等,等妈妈好起来,等所有麻烦都过去,我们就回家,看桃花开。
只是她没看见,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处,有个黑影一闪而过,手里拿着个微型相机,镜头对着的,正是病房门上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