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裹着点软乎乎的暖，吹得院角的桃花枝晃了晃。苏晚刚把樱桃的小布鞋摆到石凳上，就看见母亲举着把旧剪刀走过来，剪刀柄上缠着圈红绳是养父当年修枝用的，木柄被磨得发亮。
“你看这花苞，比去年密多了。”母亲踮着脚，轻轻碰了碰枝桠上的粉白花苞，“再过十天就能开，到时候咱们在树下摆张桌子，泡桃花茶，吃桃花糕。”
樱桃穿着件粉嘟嘟的小外套，晃悠悠地扑到桃树下，小手够着最低的枝桠，含糊地喊：“花……开！”沈知衍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个竹篮，里面装着陈默刚送来的花肥：“刚给陈默回了电话，他说周末带小夏来，帮咱们摘桃花酿新酒。”
苏晚蹲下来帮樱桃擦去手上的泥，看见她口袋里露出半张糖纸是养父留下的旧糖纸，被她攥得皱巴巴的。“这糖纸可不能丢，”苏晚捏了捏她的小脸，“是太爷爷留给你的，等桃花开了，咱们用它折成小花，挂在枝桠上。”
母亲听见这话，眼睛亮了：“对呀！你爸当年就爱用糖纸折花，每年桃花开的时候，都挂得满树都是，村里的孩子都来摘，他还说‘甜的东西，要让大家都看见’。”
上午的时候，张奶奶拎着个陶盆过来，里面是刚和好的面团：“晚晚，我学着做你妈说的桃花糕，你帮我尝尝，要是行，等花开了咱们多做几笼，分给邻居们。”苏晚接过陶盆，看见面团里掺了点晒干的桃花瓣，是去年秋天收的，还带着点淡香。
樱桃凑过来，伸手抓了把面团，往脸上抹，弄得像个小花猫。沈知衍赶紧拿出湿巾帮她擦，笑着说：“小调皮，跟你妈小时候一样，上次我翻到你妈三岁的照片，也是满脸面粉，手里还攥着块桃花糕。”
中午煮了荠菜饺子，母亲特意包了几个甜馅的，里面裹着切碎的桃干：“这是你爸教我的，春天吃甜饺子，一年都有甜日子。”樱桃咬了口饺子，甜汁流出来，她眯着眼睛笑，小手拍着桌子喊：“甜！还要！”
饭后，苏晚把旧铁盒拿出来，放在石桌上。里面又添了新物件：樱桃用蜡笔涂的桃花（一片歪扭的粉色）、她刚学会写的“桃”字（笔画都连在一起），还有张合照母亲抱着樱桃站在桃树下，两人都对着镜头笑，背景是满枝的花苞。
“等周末陈默他们来了，让他帮咱们把照片塑封了，”沈知衍摸着铁盒上的刻痕，“你看，‘晚晚’旁边的‘樱桃’，现在越看越清楚了，就像咱们家的日子，越来越扎实。”
傍晚的时候，风更暖了，桃花苞好像又鼓了点。樱桃靠在母亲怀里，手里拿着片晒干的桃花瓣，慢慢睡着了。苏晚和沈知衍坐在桃树下，看着夕阳把花苞染成金粉色，听着屋里母亲哼的摇篮曲，突然觉得：春天的甜，从来不是花开得有多艳，就是这花苞里的盼头，糖纸里的回忆，身边人温热的呼吸，还有一辈辈传下来的、关于“甜”的约定。
沈知衍握住苏晚的手，轻声说：“等桃花开了，咱们把樱桃的糖纸花挂在最高的枝桠上，让苏叔叔也看看，他的晚晚，现在有了樱桃，有了满院的甜。”
苏晚点点头，看着枝桠上的花苞，好像已经闻到了桃花的香，尝到了桃花酒的甜。那些十年前的风雨，那些藏在时光里的苦，早就被这小院的烟火气熬成了蜜是桃花苞里的春信，是糖纸间的新字，是樱桃喊出的第一声“太爷爷”，是一家人围坐时，碗里永远冒着的热气。
以后的春天，还是会摘桃花酿酒，用糖纸折花，教樱桃认每一棵桃树，告诉她：这院子里的每一朵花，每一块糕，每一句笑，都是太爷爷、奶奶、爸爸和妈妈，一起为她攒下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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