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的窗户蒙着层薄雾,铁锅铲碰着锅底的“哗啦”声,混着糖丝的焦香,往院子里飘。苏晚刚走进来,就见母亲正弯腰翻着锅里的栗子,粗布围裙上沾了点细沙炒栗子得用粗沙裹着糖炒,才够面够甜。
“离远点,锅沿烫。”母亲头也没抬,手里的铲子不停,栗子在沙里滚得发亮,有的壳已经裂开小口,露出里面黄澄澄的仁。樱桃蹲在灶台边的小凳子上,小手扒着灶台沿,眼睛直勾勾盯着锅里,小鼻子一抽一抽地闻着,嘴里还念叨:“香,栗栗香!”
沈知衍从外面进来,手里拎着块刚洗好的抹布,先把樱桃抱到旁边的餐桌椅上坐好,又拿了个瓷盘放在桌上,才走过去帮母亲扶着锅柄:“火候差不多了吧?刚才闻着糖味有点浓了。”
“再炒两分钟,得让糖裹匀了。”母亲往锅里撒了把干桂花,瞬间又添了层甜香,“你小时候爱吃这个,每次炒栗子,你都跟樱桃现在一样,蹲在灶边不肯走,非得等第一个裂口的栗子,还得我帮你剥了壳才肯吃,怕烫着舌头。”
苏晚靠在门框上笑:“我记得,有次炒完栗子,我攥着热栗子跑去找小敏,结果没拿稳,栗子滚到地上,我蹲在那儿哭,还是你把自己碗里的栗子都剥给我了。”
正说着,樱桃突然伸手拍桌子,指着门口:“夏夏!”
门口果然传来小夏的声音,她蹦蹦跳跳地进来,身后跟着陈默,陈默肩上扛着个鼓鼓的粗布袋子:“陈默老家寄来的板栗,刚从邮局取回来,还带着泥呢,正好添到锅里一起炒!”
陈默把袋子放在地上,蹲下来给樱桃看:“樱桃要不要摸一摸?这个是生栗子,壳上有小刺,要小心。”樱桃伸出小手,轻轻碰了碰袋子里的栗子,赶紧缩回来,又凑过去闻了闻,皱着小鼻子笑了。
小夏凑到灶台边,盯着锅里的栗子咽口水:“婶子,什么时候能吃啊?我都闻饿了。”母亲笑着把铲子递给沈知衍,让他接着炒,自己则拿了个漏勺,把炒好的第一拨栗子盛出来,放在瓷盘里:“先尝尝,小心烫。”
沈知衍先夹起一个,吹了吹,剥开壳,把温热的栗子仁递到樱桃嘴边。樱桃张嘴咬了一口,眼睛立刻亮了,小手抓着沈知衍的胳膊,还要吃。苏晚也剥了一个,递到母亲嘴边:“妈,你也尝尝,比上次买的甜。”
母亲咬了一口,点点头:“是好,陈默老家的栗子是山地长的,面得很。”陈默挠挠头,把袋子里的生栗子倒出一些,捡去带泥的,递给沈知衍:“添进去吧,多炒点,晚上大家一起吃。”
小夏拉着樱桃,蹲在墙角玩栗子壳刚剥下来的栗子壳还带着点糖香,小夏把壳摆成小房子的形状,樱桃也学着她的样子,把自己剥的小栗子壳往“房子”旁边堆,堆着堆着,突然把壳往小夏手里塞,嘴里嘟囔:“给夏夏,窝窝。”
苏晚看过去,忍不住笑了:“她是想跟你一起堆个小窝呢。”小夏立刻懂了,把樱桃的栗子壳都收过来,一起摆成圆圆的形状,像个小窝:“好,咱们给樱桃堆个栗子壳小窝,冬天不怕冷。”
傍晚的时候,栗子全炒好了,装了满满两大盘。一家人围坐在小桌边,手里都剥着栗子,樱桃的小手不太灵活,剥半天只剥出一小块仁,还非要塞给沈知衍。沈知衍接过来,又剥了个完整的递回给她,看着她吃得嘴角沾着糖渣,伸手帮她擦干净。
母亲看着桌上的栗子壳越堆越多,笑着说:“以前过年才舍得这么炒栗子,现在好了,想吃就炒,身边人都在,比什么都强。”苏晚点点头,拿起一个栗子,刚剥开壳,就闻到熟悉的甜香和小时候灶边的香味一样,和身边人的笑声混在一起,暖得人心尖发颤。
窗外的天暗下来,风刮得窗户呜呜响,屋里却暖融融的。栗子壳堆在桌边,像小小的小山,樱桃靠在沈知衍怀里,手里攥着最后一块栗子仁,慢慢嚼着,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苏晚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冬天的甜,从来都不是糖有多浓,而是铁锅边的等待,是剥好的栗子仁,是身边人笑着递过来的那一口暖,把日子填得满满当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