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棠火映远·续章 粥暖牵旧忆，故交语藏细痕

苏晚棠端着砂锅从厨房出来时，前厅里的煤油灯正映着两道身影——沈念舟坐在桌边，手里翻着前线的布防图，森川明彦靠在椅背上，左臂的绷带还透着浅淡的药味，见她进来，两人同时抬了头。

“明远哥，刚炖的山药小米粥，你刚醒，吃点软和的养养胃。”她把砂锅放在森川面前，瓷勺轻碰碗沿发出脆响，声音比平时放得柔，刻意带着点熟稔的亲昵。

森川明彦的指尖顿了顿，接过碗时，目光扫过她的手腕——那里有一道浅淡的疤痕，是当年在横滨樱花巷，她为了帮他捡掉进泥里的樱花坠子，被碎瓷片划到的。那时她还叫佐藤娜子，总跟在他身后喊“明远哥”，说长大了要跟他一起开家糖铺。

“好久没喝到你熬的粥了。”森川舀了一勺，温热的粥滑进喉咙，让他想起十几年前的雨天——那时他刚帮娜子挡过日军巡逻队的盘问，她就端着一碗热粥跑过来，说“明远哥，喝了暖身子”，粥里也放了这样绵密的山药。

沈念舟坐在旁边，听着这两句对话，笔尖在布防图上顿了一下。他知道晚棠和森川是旧识，却没听过这么亲近的相处，心里掠过一丝模糊的疑惑，却很快被压下去——晚棠性子软，对旧友热络也正常。他笑着推了推桌上的小菜：“晚棠特意给你拌的黄瓜，解腻，你尝尝。”

苏晚棠没接话，转身要去给苏志远送粥，却被森川叫住：“晚棠，你还记得巷口那家‘樱香糖铺’吗？小时候你总攒着钱买他家的樱花糖，还说要把糖纸攒起来折成纸鹤，挂在樱花树上。”

她的脚步猛地停住，后背瞬间绷紧。这话像根针，扎进她藏了十几年的秘密里——真正的苏晚棠不爱吃甜，攒糖纸折鹤的是佐藤娜子，是她。她捏了捏旗袍下摆，转过身时，脸上已经堆了自然的笑：“明远哥，你记错啦，那是隔壁家的阿妹爱做的事，我小时候只爱跟着爹认药材。”

说着，她故意往沈念舟身边靠了靠，语气带着点娇嗔：“念舟你看，明远哥总拿别人的事说我，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沈念舟被她逗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了明远，别打趣晚棠了，她现在可是咱们的‘女先生’，要帮着处理伤员的，哪还有小时候的淘气劲儿。”他没注意到，苏晚棠在他手碰到头发时，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慌乱——她怕森川再说出更多“娜子”的事，更怕沈念舟看出破绽。

森川看着她眼底的躲闪，握着碗的手紧了紧，没再追问，只低头喝粥。粥里的甜味漫在舌尖，心里却泛起涩——他明明记得，当年娜子手腕上的疤痕，和晚棠的一模一样；明明记得，她熬粥时总爱多放一勺糖，说“明远哥爱吃甜”，这些都不是巧合。可他没说破，他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松井还在城外盯着，沈公馆里不能先乱了阵脚。

苏晚棠趁机拎起另一碗粥：“我去给爹送粥，你们先聊。”转身走出前厅时，她的手心已经沁出了汗——刚才那一瞬间，她差点以为森川要认出她了。走廊里的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她后背发凉，她攥紧了袖口的樱花胸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是佐藤娜子，不能。

前厅里，沈念舟看着布防图，随口问：“明远，你和晚棠在横滨时，关系就这么好？”

森川抬眼，目光落在苏晚棠消失的方向，轻声说：“小时候她总跟着我，我护着她，算是过命的交情。”他没说“佐藤娜子”，也没说疤痕的事，只含糊带过，“她那时候胆子小，现在能这么坚强，倒是让我没想到。”

沈念舟点了点头，没再多问，重新低头看布防图。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纸上的线条上，没人知道，平静的表象下，藏着一个关于“身份”的秘密，正随着森川的到来，慢慢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