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城西粮仓的余烬还在冒烟，沈念舟抱着苏晚棠往医馆跑时，靴底踩过的焦土还带着余温。她后背上的军刀伤深可见骨，鲜血浸透了粗布短打，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滴，在地上拖出一道暗红的痕迹。

“坚持住，晚棠，马上就到医馆了。”沈念舟的声音发颤，怀里的人轻得像片羽毛，只有偶尔微弱的呼吸能证明她还活着。森川明彦跟在旁边，左臂的伤口因为奔跑又渗了血，却没顾上擦，只死死盯着前方医馆的灯影——那是城里唯一还在营业的医馆，也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冲进医馆时，老大夫正在收拾药材，见满身是血的三人，吓得手一抖。“快！救她！”沈念舟把苏晚棠放在病床上，声音里带着哀求。老大夫连忙上前检查，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眉头越皱越紧：“失血太多，伤口还伤了经脉，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她自己的意志了。”

沈念舟守在病床边，看着苏晚棠苍白的脸，眼眶通红。森川明彦站在门口，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心里满是复杂——他知道苏晚棠的身份，知道她是佐藤一郎的女儿，却没想到她会为了沈念舟挡刀。他掏出怀表，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小女孩扎着两个小辫子，笑得眼睛弯弯，那是十二岁的佐藤娜子。

“她小时候不是这样的。”森川明彦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那时候她在横滨，跟着佐藤一郎住，性子骄纵，却不坏。有一次看到日军欺负百姓，还偷偷把家里的钱塞给被欺负的人。”

沈念舟回头看他，眼神里满是疑惑：“你早就知道她是佐藤娜子？”

“是。”森川明彦收起怀表，走到病床边，“我认识她父亲佐藤一郎，十几年前在横滨见过她几次。她手腕上的疤痕，是当年为了抢回被日军抢走的樱花瓷瓶，被碎片划到的。”

沈念舟看着苏晚棠手腕上那道浅淡的疤痕，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之前问过她疤痕的来历，她只说是小时候砍柴弄伤的，原来从那时起，她就已经在骗他了。可他看着她此刻奄奄一息的样子，又恨不起来——她为了救他，连命都快没了，那些谎言，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就在这时，医馆的门被推开，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信封。“哪位是沈念舟先生？”男人的声音低沉，眼神警惕地扫过房间里的人。

“我是。”沈念舟站起身，手悄悄放在了腰间的短刀上。

男人把信封递过来：“这是佐藤中将让我交给佐藤娜子小姐的，要是她醒了，麻烦转交。”说完，不等沈念舟追问，就转身离开了。

沈念舟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信纸，上面是佐藤一郎的字迹，用日语写着：“若你肯回头，我可以放沈念舟和城里的百姓一条生路，否则，三日后我会派大军攻城，踏平这座城。”

苏晚棠突然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声音微弱：“念舟……信……”

沈念舟连忙把信纸收起来，走到病床边：“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别说话，好好休息。”

“我没事……”苏晚棠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愧疚，“信里写的什么，我知道。我父亲……他不会放过这座城的。”

森川明彦皱了皱眉：“佐藤一郎的大军三天后就到，我们现在城里能战的弟兄只有几百人，根本抵挡不住。”

苏晚棠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沈念舟按住：“你别乱动，我会想办法的。”

“没用的……”苏晚棠的眼泪掉了下来，“我父亲的性格我知道，他说到做到。除非……除非我跟他走，或许他能放过你们。”

“我不会让你去的。”沈念舟紧紧握住她的手，“我已经失去你一次了，不能再失去你第二次。就算拼了命，我也要守住你，守住这座城。”

森川明彦看着两人，突然说：“我有个办法。我认识日军里的一个参谋，他对佐藤一郎的做法很不满，或许可以说服他倒戈。要是能里应外合，说不定能挡住佐藤一郎的大军。”

沈念舟眼睛亮了亮：“真的吗？需要我做什么？”

“我需要去一趟日军的营地，跟那个参谋面谈。”森川明彦的语气坚定，“但我一个人去太危险，晚棠，你能不能……”

“我跟你去。”苏晚棠立刻说，“我父亲的人认识我，有我在，他们不会轻易为难你。”

沈念舟刚要反对，苏晚棠就拉住他的手：“念舟，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这是唯一能守住这座城的办法。”

三天后，日军的大军果然到了城下，黑压压的士兵和大炮，把整座城围得水泄不通。佐藤一郎坐在马背上，看着城门，眼神冰冷：“给我喊话，让沈念舟把佐藤娜子交出来，否则，立刻攻城！”

日军的士兵刚要喊话，城门突然开了，苏晚棠和森川明彦走了出来。佐藤一郎看到苏晚棠，脸色变了变：“娜子，你跟我回去，我可以饶了他们。”

“父亲，你别再执迷不悟了。”苏晚棠的声音清晰，“你发动战争，伤害了这么多百姓，就算占领了这座城，又有什么意义？”

“住口！”佐藤一郎怒喝，“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帝国！为了你！”

就在这时，日军的营地突然传来一阵混乱，一个参谋带着一队士兵跑了出来，对着佐藤一郎大喊：“佐藤中将！你残害百姓，违背道义，我们不跟你干了！”

佐藤一郎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沈念舟就带着城里的弟兄冲了出来，和倒戈的日军一起，对着佐藤一郎的军队发起了进攻。

战场上一片混乱，枪声、喊杀声此起彼伏。苏晚棠看着父亲被士兵包围，心里满是复杂——她恨父亲发动战争，却又不忍心看到他被俘虏。森川明彦看出了她的心思，轻声说：“这是他自己选的路，怪不得别人。”

最终，佐藤一郎的军队被打败，他本人也被俘虏。沈念舟走到他面前，看着这个曾经让他恨之入骨的人，却没了之前的愤怒——他知道，这场战争，没有真正的赢家。

苏晚棠走到父亲面前，眼泪掉了下来：“父亲，你醒醒吧，战争只会带来更多的痛苦。”

佐藤一郎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失望：“我没想到，你会背叛我，背叛帝国。”

“我没有背叛谁，我只是想守护我想守护的人，守护这座城。”苏晚棠的声音坚定，“从今以后，我不再是佐藤娜子，我只是苏晚棠，一个想和大家一起守护和平的普通人。”

佐藤一郎沉默了，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罢了，是我错了。”

战争结束后，城里的百姓开始重建家园，粮仓的余烬被清理干净，新的房屋渐渐建了起来。沈念舟和苏晚棠站在城楼上，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满是平静。

“以后，我们再也不用打仗了。”苏晚棠靠在沈念舟怀里，声音里满是幸福。

“是。”沈念舟紧紧抱住她，“我们会一起守护这座城，守护我们的家。”

森川明彦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人的背影，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掏出怀表，看着照片上的小女孩，轻声说：“娜子，你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走的路，我为你高兴。”说完，他把怀表收起来，转身离开了——他要去横滨，看看那里的樱花，看看他曾经守护过的地方。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在城楼上，洒在百姓的笑脸上，也洒在沈念舟和苏晚棠的身上。这场烽火带来的伤痛，渐渐被时间抚平，而他们的故事，却永远留在了这座城里，成为了一段关于爱与守护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