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玉良缘

沈父沈母下葬后，故城的雪渐渐化了，转眼就到了第二年春天。苏晚棠依旧守着“晚棠堂”，只是药堂里多了个身影——沈守安每天忙完城防的事，就会来帮着碾药、晒草药，偶尔还跟着母亲学认药方，眉眼间的沉稳，越来越像沈念舟。

这日清晨，苏晚棠正在整理药柜，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推门进来的是个穿着浅蓝布裙的姑娘，手里提着一个竹篮，篮子里装着新鲜的艾草和蒲公英，脸颊因为赶路泛着红：“请问是苏大夫吗？我叫林秀，是邻镇来的，想跟您学医术，帮家里人看病。”

苏晚棠看着姑娘眼里的恳切，笑着点了点头：“进来吧，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林秀性子文静，手脚却麻利，学认草药时格外认真，连苏晚棠随口提的药方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沈守安来药堂时，常能看到她蹲在院子里晒草药，阳光落在她发间，像撒了层碎金。一来二去，两人也熟络起来——沈守安会跟她讲故城的故事，讲父亲沈念舟守城墙的事；林秀则会跟他说邻镇的风土，说自己小时候跟着爷爷采草药的经历。

有次城外的河涨水，冲毁了几户人家的田地，沈守安带着弟兄们去修河堤，忙得几天没合眼。林秀听说后，连夜煮了驱寒的姜汤，提着食盒送到河堤上，还帮着给受伤的弟兄包扎伤口。沈守安看着她冻得发红的手指，心里突然暖了一下——这个姑娘，不仅心善，还透着股韧劲，像极了母亲苏晚棠。

河堤修好那天，沈守安送林秀回药堂，走到巷口时，他停下脚步，挠了挠头，声音有些发紧：“林秀，我……我想跟你说件事。”

林秀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忍不住笑了：“你说吧。”

“我想……我想娶你。”沈守安抬起头，眼神格外认真，“我会像我爹对我娘一样，对你好，护着你，护着故城。”

林秀的脸颊瞬间红透，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我愿意。”

苏晚棠知道消息时，正在磨草药，闻言手里的石碾顿了顿，眼眶慢慢红了——她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和沈念舟，也是这样，在故城的烟火里，定下了一生的约定。她拉过林秀的手，把自己戴了多年的银镯子摘下来，套在她手腕上：“这镯子是我娘留给我的，现在传给你，以后你就是沈家的媳妇了。”

婚期定在秋收后，那时粮仓满了，地里的庄稼也收了，故城的日子正是最安稳的时候。婚礼没办得太热闹，却处处透着温馨——百姓们送来自己织的布、做的糕点，森川明彦也从横滨赶来，带来了一箱子樱花糖，笑着说：“守安，这糖跟你爹娘当年婚礼上的一样，祝你跟林秀一辈子甜甜蜜蜜。”

拜堂那天，苏晚棠坐在主位上，看着沈守安牵着林秀的手，一步步走到堂前，对着天地、对着她鞠躬，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却笑着擦了擦——沈念舟，你看到了吗？咱们的儿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以后的故城，有人接着守了。

婚后，林秀成了苏晚棠的得力帮手，“晚棠堂”的生意越来越好，甚至有邻镇的人特意来求医。沈守安依旧守着城墙和粮仓，每天忙完回家，总能看到母亲和妻子在院子里晒草药，夕阳落在她们身上，暖得像一幅画。

有天傍晚，苏晚棠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手里拿着沈念舟生前磨药的石碾，轻轻摩挲着。林秀端来一杯热茶，递到她手里：“娘，天凉了，喝点茶暖暖身子。”

苏晚棠接过茶，看着不远处沈守安正教孩子们在巷口放风筝，笑着说：“秀啊，咱们沈家，能有今天，不容易。以后你和守安，要好好守着故城，守着这日子。”

林秀点了点头，靠在苏晚棠身边：“娘，您放心，我们会的。”

风穿过院子，带着槐花香，也带着远处粮仓里麦子的清香。苏晚棠望着天边的晚霞，心里满是安稳——那些曾经的风雨、悲伤，都化作了如今的平静与幸福。沈念舟、佐藤一郎、沈父沈母，还有真正的苏晚棠，他们虽然不在了，却都活在故城的烟火里，活在每一个安稳的日子里。

又过了几年，林秀生了个儿子，沈守安给孩子取名叫“沈承安”，意思是“传承安宁”。苏晚棠抱着孙子，看着他像极了小时候的沈守安，眼里满是笑意——故城的故事，还在继续，那些关于爱、守护与救赎的念想，会一代一代传下去，永远不会落幕。

这就是故城的结局，没有轰轰烈烈，却满是烟火气的圆满——有人守着城，有人爱着家，有人把过往的念想，化作了往后每一个安稳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