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兴十二年秋,五丈原的秋风卷着枯叶,落在诸葛亮冰冷的案头。案上《出师表》的墨迹早已干涸,而那支曾挥毫写下“兴复汉室,还于旧都”的手,再也握不住诸葛连弩的机括。中军帐内,姜维单膝跪地,指尖攥着丞相临终前交托的兵法竹简,竹简上“继吾志,讨曹贼”五个朱红大字,在昏黄的烛火下像极了战场上未干的血迹。
“伯约,”诸葛亮的声音气若游丝,却字字如锤,“吾六出祁山,未能寸进,非天亡汉,实乃势也。今将大军交予你,切记——不可急功近利,需固粮道、联羌胡,待时而动。”姜维抬头时,见丞相眼中最后一丝光渐渐熄灭,帐外传来将士们压抑的啜泣,他猛地将竹简按在胸口,叩首至额角渗血:“末将敢不效死,以继丞相遗志!”
三日后,五丈原大营响起新的号角。姜维身着诸葛亮遗留的鹤氅,手持羽扇,站在点将台上。台下八万蜀军甲胄鲜明,却难掩眉宇间的悲戚——他们熟悉的“卧龙”已成追忆,如今统帅三军的,是曾为魏将、后归汉室的姜维。当姜维的目光扫过阵列,看到的是一张张带着疑虑的脸,他深吸一口气,将羽扇指向北方,声音穿透营垒:“丞相虽去,汉旗不倒!今日吾暂代统帅之职,非为私名,只为完成丞相‘还于旧都’的夙愿。愿随我北上击曹者,举盾!”
话音落时,先是前排的老将张翼率先举起铁盾,接着是王平、廖化,而后八万铁盾次第高举,如一片钢铁森林。阳光透过盾面的反光,照在姜维眼中,他知道,此刻自己不仅要接过丞相的兵权,更要接过蜀军心中的“武侯信仰”。
大军开拔那日,姜维命人将诸葛亮的灵柩安置在中军大帐,行军路线严格遵循丞相生前规划的“祁山道-陈仓道”双线并进策略。行至祁山堡时,探马来报:曹魏大将军司马懿已率十万大军驻守上邽,意图阻断蜀军粮道。帐内诸将皆有忧色,张翼进言:“司马懿老奸巨猾,又深知丞相战法,我军新丧主帅,不如暂退汉中,再做打算。”
姜维却摇了摇羽扇,与诸葛亮生前的从容如出一辙:“司马懿料我军必退,此乃破敌之机。”他随即传令:命王平率三万兵马佯攻上邽,摆出与魏军决战的架势;自己则亲率五万精兵,携带十日干粮,从祁山堡西侧的密道潜行,直扑魏军粮草囤积地——卤城。
这条密道是诸葛亮生前勘察地形时发现的,图纸藏在兵法竹简的夹层中。姜维率军在峡谷中疾行三日,沿途避开魏军的巡逻哨,终于在第四日凌晨抵达卤城郊外。此时卤城守将夏侯霸正因王平的佯攻而调兵支援上邽,城中仅留三千老弱残兵。姜维一声令下,蜀军如神兵天降,未费吹灰之力便拿下卤城,将魏军的粮草付之一炬。
消息传至上邽,司马懿大惊失色——他深知粮草乃军中命脉,当即下令撤军回援。可刚行至半途,就遭遇王平大军的截击,而姜维已率部绕至魏军后方,形成夹击之势。峡谷中,蜀军的喊杀声与诸葛连弩的破空声交织,魏军首尾不能相顾,十万大军溃不成军。司马懿在亲兵的护卫下突围而走,回望身后的战场,只见汉旗在硝烟中猎猎飘扬,而那杆羽扇的身影,竟让他恍惚以为是诸葛亮死而复生。
此役蜀军大获全胜,不仅缴获了魏军的残余粮草,更俘虏了夏侯霸。当姜维押着俘虏回到祁山堡时,蜀军将士再也无人质疑这位新统帅——他不仅继承了诸葛亮的兵法,更打出了属于自己的威风。当晚,姜维在诸葛亮的灵柩前焚香,将捷报送入帐中:“丞相,伯约不负所托,首战告捷。此去长安,虽道阻且长,然汉旗所指,必有死士相随。”
月光透过帐帘,落在竹简上“继吾志”三个字上,仿佛与姜维的身影重叠。五丈原的秋风已远,而北伐的征途仍在继续。姜维知道,自己终其一生,都将活在“诸葛亮继承者”的身份里,但他并不畏惧——因为这身份不是枷锁,而是使命,是从武侯手中接过的、足以照亮汉室未来的火炬。
大军再次开拔时,汉旗的颜色在阳光下愈发鲜红。姜维勒马立于阵前,羽扇指向长安的方向,身后是八万整装待发的蜀军。风掠过他的耳畔,仿佛又听到了丞相的嘱托,他轻声道:“丞相,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