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偏科

“这是你的练习册？”尤寒低沉冷冽的声音从屏幕对面穿来，对面的镜头没有露脸，只有被顶灯照得雪白的天花板。

“是小朋友的。”姜阳右手拿着手机，正以一种死亡视角仰拍着自己的脸，下颌骨线条分明，喉结在说话时上下滚动十分明显。

“小孩在你身边？”

“嗯。”

姜阳说话的时候，尤寒一直在盯着屏幕对面。姜阳给他发消息的时候他在学习高三的课，平常是没有人给他发消息的，他没想到会是姜阳发给他，当联系人闪烁在锁屏页面时，一种隐隐的惊喜像一小簇烟花一样炸开了。

尤寒讲了很多东西，姜阳视线里的尤寒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着一只最普通的中性笔，墨迹自笔尖流淌，连英文都写出一股潇洒的味道。

姜阳和林骁羽两人端坐在手机前，时不时出声给尤寒反馈。不知不觉已经到尾声了。

“听懂了？”

尤寒的一句反问，让姜阳如梦方醒，他刚刚只顾着看尤寒写字的手了，他想他是怎么写的能把字写的这么好看，笔尖在食指和拇指之间似乎要转出个花来，分明的骨节来回移动格外吸引视线。姜阳根本没注意他在讲什么。

“尤寒哥哥我听懂了，我还有一个题……”

“你姜阳哥哥呢？听懂了吗？”

对面的视频画面已经变成了尤寒那张白皙冷淡的脸，他不笑的时候有几分高岭之花的味道。尤寒那双黑沉眼看着屏幕前因为被点名而顿住的姜阳，闪烁的双眸透露着几分慌张。

两人似乎是对视一样，姜阳感觉对面的视线此刻跟课堂上点名的老师相重合。

“小羽听懂了就行。”姜阳尴尬地笑笑，把手机镜头对准林骁羽。

“哥哥，我看姜阳哥哥根本就没听，你写字的时候他一直看着你发呆来着。”

屏幕那边的人似乎轻哼一声：“是吗，那只好以后单独给你姜阳哥哥讲讲了。”

姜阳坐在椅子上不敢多说话，英语那一定是不想学的。

林骁羽又跟尤寒探讨几道题，又自己做了一会练习册，听到自己家大门有响动就回家了。姜阳这才得空给尤寒发消息：“今天谢谢你，花了你很多时间，明天放学请你喝奶茶吧，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尤寒说放学再说，然后话题一转：“你上次期末英语多少分？”

姜阳虽然对分数看得淡然，但是跟别人说却是另一回事，他也是有自尊心的，尤其是在学霸面前。他手心出了点汗，感觉耳廓开始发热，不过他不太会糊弄回复，倒真是找到了高一期末的成绩单，他们班是年级考前的班级，而姜阳靠偏科混到了倒数的排名也是情有可原。

姜阳将分数发过去，他感觉到对面的对方正在输入停了很久：“有时间咱们一起做一套英语卷子吧，看看你到底落下多少。”

“不用麻烦了吧。”

“不麻烦，能帮助到姜阳同学我很高兴。”

屏幕前的姜阳同学沉默了，一种诡异的感觉爬上脊背，让他感觉头皮发麻。

次日，又是周一，上学的日子。

今天语文课下课之后是大课间，紧接着上午第三节课是体育课，对于一些不爱学习的或者喜欢在操场玩的同学来说是特别值得期待的。

姜阳已经跟班里几个男生约好了等下打球，还有他那两个“小弟”，白宇和陈蓝。说起篮球他不像一些男生特别感兴趣，没事在教室里都忍不住拍球那种，他纯粹是随大流。高一刚来的时候，他那两个“小弟”问他打不打球，姜阳说不太会，他俩就把人拉入伙了。姜阳长的高且壮，运动细胞也是比较发达，加入后没多久篮球技术就赶超一大批同学。

语文课一下课班里同学就三五成群溜出去了，班里一下子少了一半的人，坐在后面的尤寒还在安静的看书，姿势都没变，似乎这一切跟他没什么关系。直到有几个男生找姜阳一起出去，姜阳点头从座位上站起来，尤寒才若有所觉的抬眸瞥了一眼，然后继续低头看书。

此刻教室里非常空，每个人的座椅因为同学的离开变得凌乱，教室门外的走廊人也零星地少起来，有几个同学一边乱叫着不赶趟，一边跑出残影。

外面要做操了，尤寒少有地走出教室，透过走廊的窗户向下望，入目是一片站满人的操场，人头攒动，大家还没站好队，尤寒扫了一眼很快就锁定了他们班的位置，沿着排头向后看，个子很高的小麦色男生一下子就被锁定了，旁边两个男生似乎歪头离他很近。

当广播开始播放音乐的时候，尤寒回到教室，走向了靠门的后排座位，不是他的，是没有同桌的姜阳的位置。低头自然入目的是随意地张开在桌面上的英语练习册，上午第四节课是英语，他应该是在语文课补英语作业了。

尤寒把昨天英语作业答案对了一下，发现战绩惨不忍睹，不羁的字母似乎展示着最后的潇洒与倔强。随后尤寒又简单翻了前面的题，总结出了姜阳英语基础确实很差，一些常用语法不会，单词短语大多也不行，阅读作文更是不必提。

尤寒看到他桌面上左手边富有层次，错落有致的练习册推成一摞，又随手翻了其他科目。最上面那本是语文卷子，他没看过姜阳写字，不过看到他写的英文字母时就已经猜到了，字大而外放，结构却匀称有神，在横线格上如同野马肆意奔跑，自由有力却不露锋芒。

字迹奔放，答案却简短，似乎是懒得写，又似乎是为了卷子不过于空荡才把字写的那么大。古诗默写倒是答对几个，但是阅读答题毫无章法，老师上课讲的套路他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第一节数学课的练习册被压在下面，几张草稿纸被夹在里面，顺势就翻到那页，草稿纸上是流畅圆滑的数字连在一起，过大的数字和字母让草稿纸成了抽象画作。数学题解题步骤倒是写的精简，一页里写了几道题，不过几乎是全对的。

尤寒到此对姜阳的学习情况有了初步了解。

直到上课铃响，尤寒才发现自己看的有些久了，他们这节是体育课，所以班里没有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