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深色的木地板上切割成明暗相交的条纹。空调低声运作,驱散着夏末的余热。
乔念清盘腿坐在房间椅子上,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上面是关于数字媒体艺术专业的详细介绍页面。
乔遇知凑在旁边,手指兴奋地点着屏幕:“姐,你看这个方向,‘游戏美术设计’,是不是超酷?以后我就能参与制作真正的游戏了!”
乔念清清冷的眸子扫过课程设置:《角色原画设计》、《三维建模基础》、《游戏引擎应用》……她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嗯,确实适合你。海粼大学的这个专业实力不错,和我一个院校,以后有什么事,我能照应你。”
“太好了姐!我就知道你会支持我!”乔遇知笑得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压低声音说,“不过姐,烬哥学的那个才叫真的绝。”
乔念清敲击键盘的手指微微一顿,没有抬头,只是淡淡问了句:“他学什么?”
“艺术心理学!”乔遇知语气里带着点与有荣焉的惊叹,“好像是研究艺术创作和人的心理活动之间关系的,特别玄乎。他说能通过画看出一个人的情绪、潜意识甚至创伤什么的……听起来是不是特别牛逼,又有点……呃,吓人?”
艺术心理学?
乔念清的心猛地一沉,指尖瞬间有些发凉。
OS: 通过画看穿人的内心和创伤?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专业?专门剖析人心吗?所以他才……所以他看我的画时,那种眼神……是了,他是在分析我。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让她几乎要打了个寒颤。这种人,太可怕了。
她脑海里瞬间闪过鹿烬那双时而玩世不恭、时而深不见底的眼睛,仿佛自己那些藏在冰冷外表下的痛苦、挣扎和无法言说的思念,早已在他面前无所遁形,被看了个透彻。这种被彻底窥视的感觉,让她极其不适,甚至生出一丝恐惧。
她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面上不动声色,只是语气更冷了几分:“嗯,是挺特别的。你少打听别人的事,专注你自己的选择。”
乔遇知察言观色,感觉他姐似乎不太高兴,立刻噤声,乖乖点头。
下午,乔遇知和似乎“病愈”了的鹿烬出了门。鹿烬换上了一身清爽的休闲装,脸色恢复了往常,只是看向乔念清时,那双眼睛里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些,也更难以捉摸。乔念清避开他的视线,只淡淡叮嘱乔遇知注意安全。
公寓里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
难得的清净让她松了口气。她重新坐回电脑前,开始整理自己暑假采风时画的速写和拍的素材,筛选出具有冲击力和故事感的画面。然后,她打开海粼大学研究生院的申请页面。
虽然她本科毕业时成绩优异,作品曾入选省级画展,被美术馆收藏,拿过重量级奖项和奖学金,是公认的优秀毕业生,但她从未停止对更高艺术境界的追求。
素描于她,是生命的一部分,是情感的出口,也是无法磨灭的执念。她想要继续深造,想要在素描的黑白灰世界里,探索更深层次的理解和塑造力。
她认真地填写申请表格,上传作品集和个人陈述,将那份承载着她全部热忱与痛苦的申请,发送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她感到一阵疲惫袭来。看了眼时间还早,她便回到卧室,拉上窗帘,将自己埋进柔软的被子裡,很快陷入了沉睡。
她是被手机持续的震动吵醒的。睁开眼,窗外已是华灯初上。
来电显示是—沈卿言。
她揉了揉眼睛,接通视频。屏幕那头立刻出现一张带笑的、温润俊朗的脸庞,背景看起来像某个很有格调的场所。
“乔念清,你终于肯接电话了?我还以为你又闭关修炼到与世隔绝了呢。”沈卿言的声音带着笑意,一如既往的温和悦耳。
“刚在睡觉。”乔念清的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什么事?”
“来‘迷境’俱乐部玩啊,我这边有几个朋友,都是你们海粼的,挺有意思的。出来放松一下,别总闷在家里发霉。”沈卿言热情地邀请,“我就在这儿,你过来我罩你。”
乔念清本想拒绝,但想到刚刚提交申请后心里那片刻的空茫,以及……某个让她心烦意乱的人不在家,出去透透气似乎也不错。
“地址发我。”她言简意赅。
“得令!晚上七点,等你啊!”
挂了电话,乔念清起身拉开衣柜。她目光扫过一排排暗色系衣服,最后挑出一件裁剪利落的黑色衬衫系,搭配一条高腰的黑色西裤。她将狼尾短发随意抓出几分凌乱感,脸上化了极淡的妆,强调了眼线的锐利和口红的哑光质感。
整个人看起来又冷又酷,带着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却又在细节处流露出不经意的性感。
她准时到达“迷境”俱乐部。这里不像寻常夜店那般喧闹,音乐节奏感强却并不震耳,灯光迷离而有设计感,氛围更偏向于清吧与俱乐部的结合。
沈卿言一眼就看到了她,笑着迎了上来。他穿着一身浅咖色休闲西装,气质温文尔雅,与这里的环境既融合又有些与众不同。
“好久不见,念清。”他自然地张开手臂。
乔念清也没扭捏,走上前和他轻轻拥抱了一下。这是他们多年好友间习惯性的问候方式。
“哇哦,卿言哥,这位酷姐姐是谁啊?不介绍一下?”旁边传来几个年轻人的起哄声。
沈卿言笑着松开她,手很自然地搭在她的肩上,带着她走向卡座:“我最好的朋友,乔念清,大艺术家,海粼美术学院的高材生。”
卡座里已经坐了三四个年轻人,看起来都像是大学生,气质不错。
“哇!姐姐好帅!” “这气质绝了!又美又飒!” “姐姐是学画画的吗?难怪感觉这么有范儿!” “卿言哥,你藏得够深啊,有这么漂亮的朋友现在才带出来!”
几个女生和男生看到乔念清,眼睛都亮了起来,纷纷发出真诚的赞美,热情地给她让出位置,递上酒水单。
乔念清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包围,有些不习惯,但沈清言搭在她肩上的手轻轻拍了拍,让她放松。她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在沈卿言身边坐下,表情依旧是惯有的冷淡,但眼神缓和了不少。
沈卿言很会带动气氛,大家玩着骰子,喝着酒,聊着学校的趣事和艺术相关的话题。乔念清话不多,但偶尔开口,总能切中要害,引得大家更想和她交流。她不知不觉也喝了不少,酒精让她清冷的轮廓柔和了些许,眼尾染上了一抹薄红。
“念清,少喝点。”沈清言凑近她,低声劝道,语气无奈又带着宠溺,“我可不想扛着你回去。”
“没事。”乔念清摆摆手,眼神已经有些迷离。
而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一个隐蔽角落,一道冰冷锐利的目光早已锁定了他们。
鹿烬和乔遇知其实早就来了俱乐部,只是在不同区域。当乔念清走进来时,鹿烬一眼就看到了她。
看到她不同于在家时的冷艳装扮,看到她被那个陌生男人自然拥抱,看到那个男人的手搭在她肩上,看到她对着那些人露出他从未见过的、放松的甚至带点笑意的神态……
他脸上的“阳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手中的酒杯几乎要被捏碎。OS:姐姐……你对别人就能笑得这么开心?那个男人是谁?他凭什么碰你?
他强忍着立刻冲上去的冲动,就这么一直在暗处盯着,像蛰伏的野兽,看着他的猎物在别人的包围中,每多喝一杯,他眼底的戾气就加重一分。
终于,他看到乔念清似乎醉得厉害了,那个男人扶着她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鹿烬立刻站起身,对旁边玩得正嗨的乔遇知扔下一句“我去趟洗手间”,便快步跟了出去。
俱乐部外,晚风带着一丝凉意。沈卿言正艰难地扶着脚步虚浮的乔念清,试图拦出租车。
“卿言……没事……我自己能回……”乔念清含糊地嘟囔着。
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强势地接过了乔念清。
沈卿言一愣,看向来人。是一个极其英俊的年轻人,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却掩不住通身的出众气质,只是此刻,对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冷得吓人,带着一种不符合年龄的压迫感。
“你是谁?”沈卿言警惕地问,没有松开乔念清。
“我是她弟弟。”鹿烬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把她交给我就好。”
这时,乔念清似乎认出了鹿烬,迷迷糊糊地点头,对沈清言说:“嗯……卿言,你回去吧……我弟…我弟来接我了……谢谢您……下次再玩……”她显然醉得不轻,逻辑混乱,但确认了鹿烬的身份。
沈清言虽然觉得这“弟弟”的气势有点过于骇人,但听乔念清这么说,也只好松开手,叮嘱道:“那好吧,路上小心,照顾好她。”
鹿烬没有回应,一把将乔念清打横抱起,动作强势却又不失稳妥。乔念清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脖子,将发烫的脸颊埋在他颈窝处。
抱着怀里柔软而带着酒香的身体,鹿烬心底那股暴戾的嫉妒才稍微被压下去一点,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汹涌的占有欲。
出租车里,乔念清昏昏沉沉地靠在鹿烬肩上。车辆颠簸间,她无意识地喃喃低语,像梦呓般破碎:
“知喻……” “鹿知喻……” “别走……”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狠狠剜在鹿烬的心上!刚刚平息下去的戾气瞬间以更猛烈的势头翻涌上来!
OS: 又是他!即使醉成这样,你心里想的、念的,还是只有他!那我呢?我算什么?!
他侧过头,看着怀里的人。她醉眼迷离,双颊绯红,冷艳全化作了诱人的脆弱,嘴唇无意识地微微张着。
嫉妒和疯狂瞬间冲垮了理智。
他猛地低下头,带着一种惩罚般的力度,狠狠地吻在了她的嘴角上!那触感柔软、微烫,带着酒气和她的馨香。
“姐姐,”他的唇贴着她的皮肤,声音低沉沙哑,充满了压抑不住的痛苦、嫉妒和近乎狰狞的占有欲,“忘记他。我才是喜欢你的人。你只能是我的。”
乔念清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惊扰,不舒服地蹙了蹙眉,哼唧了一声,并没有完全清醒。
到家后,乔遇知也刚回来,看到被鹿烬抱着的、醉醺醺的姐姐,吓了一跳:“姐怎么了?怎么喝这么多?”
“没事,玩高兴了。”鹿烬面无表情,声音冷硬,抱着乔念清径直走向她的卧室,直接用脚踢开了门。
他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动作间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势。乔遇知担心地想跟进来,却被鹿烬一个冰冷的眼神定在了门口:“我来照顾她,你去休息。”
乔遇知被他那眼神看得心里发毛,莫名不敢反驳,只好讷讷地帮他们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鹿烬蹲在床边,看着床上因为醉酒而毫无防备的乔念清。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脸上,柔和了她清醒时的所有棱角,美得惊心动魄,也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微颤,极其轻柔地拂开她额前的碎发,然后慢慢滑过她的眉骨、睫毛、鼻梁……最后,停顿在她刚刚被自己亲吻过的嘴角上,拇指轻轻摩挲着那块皮肤,眼神幽暗得如同深不见底的漩涡。
OS: 姐姐,你看不到我吗?感受不到我吗?为什么心里装的永远是那个死人?
他的指尖最终落在她微微湿润的唇瓣上,柔软的触感让他呼吸一窒,眼底的疯狂几乎要倾泻而出。
睡梦中的乔念清似乎感觉到不适,微微偏开头,想要躲开这扰人清梦的触碰。
她这无意识的躲避动作,却像是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鹿烬所有压抑的情绪。
他猛地俯下身,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他紧紧盯着她,那双总是伪装着阳光或深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赤裸裸的、滚烫的、近乎偏执的占有和疯狂。
“乔念清,”他连名带姓地叫她,声音低哑得可怕,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威胁和宣告,“你逃不掉的。我会让你眼里、心里,都只剩下我。总有一天,你会忘了鹿知喻,完完全全地……只属于我。”
他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带着少年独特的清冽和一丝危险的侵略性。
醉梦中的乔念清仿佛感知到了这份危险,不安地蹙紧了眉头,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体,流露出一丝平日里绝不会显露的脆弱。
这丝脆弱,奇异地取悦了此刻疯批的鹿烬。
他低下头,最终克制地、却又带着十足占有意味地,将自己的额头轻轻抵在她的额头上,仿佛通过这种方式,就能将那些疯狂执拗的念头,强行烙印进她的灵魂深处。
夜还很长,而他布下的网,才刚刚开始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