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淼淼打开抽屉, 将旧信封从里面拿出来。
指尖触碰到略微粗糙的信封表面,带着时光沉淀下的特有质感,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被书本和岁月挤压过的淡淡墨香。
窗外,冬日的阳光稀薄而清澈,透过玻璃,在她微颤的眼睫上投下小片阴影。
信封是素白的,没有署名,只在右下角用简笔画着一只小小的、看起来有点倔强的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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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七年的冬末,寒风料峭,却吹不散礼堂里蒸腾的喧嚣。
元旦晚会的气氛被烘烤得热烈,彩带和笑声交织,空气里满是少年人特有的不管不顾的欢腾。
苏淼淼却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悄悄从侧门溜了出来。
走廊空旷而安静,冰冷的气息瞬间包裹了她,让她发热的脸颊稍稍降温。
她下意识地走向走廊尽头的窗边却猝不及防地,撞见了一个安静的侧影。
窗外是深蓝色的夜幕,或许还零星飘着那年冬天的第一场细雪。
楼下的灯火温暖而模糊,将他侧影勾勒得有些孤单。
他手里似乎拿着一个白色的信封正微微蹙眉看着,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边缘。
听到她的脚步声,他抬起头。
目光相接的瞬间,苏淼淼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的眼神里有瞬间的茫然,随即恢复成平日里那种清亮又温和的样子,只是那温和里,似乎藏着一丝没来得及完全收起的、属于那个年纪的淡淡困扰。
他朝她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并没有刻意隐藏手里的信封,但也没有解释。
苏淼淼也点了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脸颊有些发烫。两人就那么安静地站在走廊两端,中间隔着一段恰到好处的距离,共享着窗外寒冷的夜色和楼内隐约传来的欢快音乐声。
马嘉祺的长相非常舒服,笑起来时小虎牙便若隐若现.
一种无声的、微妙的默契在空气里悄悄蔓延。
马嘉祺,似乎总是那个与周遭的喧嚣保持着微妙距离的人。
他并非不合群,晚会时也会安静地坐在角落,看同学们笑闹,偶尔被cue到表演节目,也会大大方方地站起来,唱一首旋律干净的老歌,声音清润,像溪水流过光滑的鹅卵石。
但他周身总萦绕着一种独特的磁场,沉静,甚至有些疏离,仿佛他的灵魂有一部分始终抽离在外,注视着,思考着,或者……在别处。
那时的他更瘦削一些,穿着宽大的校服,锁骨在偶尔低头的瞬间清晰可见。
眼神干净又复杂,看向你时,会让你觉得被完全地、认真地注视着,但下一秒,那目光又好像穿透了你,落在了很远的地方。
他话不多,但出口的句子总是经过思考,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妥帖和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温柔棱角。
后来,他是何时离开的,她记不清了。
只记得第二天,她在自己的抽屉里发现了这个信封,还附带着一个小小的mp3。
没有署名,只有那只小小的风筝。
里面没有信,只有一片已经干透、脉络清晰完整的银杏叶,金灿灿的,像是凝固了一小片2017年秋天的阳光。还有一张小小的、裁切得并不十分整齐的卡片,上面只有一行字,是那种干净利落、略带风骨的字迹:
“新年快乐。愿你有做自己的自由,和做自己的胆量。”
落款处只有一个简单的“M”。
那是马嘉祺的风格。不过分亲昵,不给人负担,却带着一种真诚的、直抵人心的力量。像冬日里一杯温度刚好的水,熨帖而尊重。
苏淼淼后来才知道,那句话出自胡适。很像他会看的书,会记下的话。
她一直保存着这个信封,连同那片银杏叶和那句祝福。mp3里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有数不尽的英语听力。
它不像情书,更像是一个秘密的共谋,一份来自那个清冷又温柔、疏离又专注的少年,一份独属于2017年末的、安静而文艺的馈赠。
2017年的末尾,马嘉祺就是这样的存在。
像一首未完成的诗,像一片沉默的银杏叶,安静地、却又无比深刻地,落在了她的青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