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的日子,如落霞镇的桃花般温润绵长。君无邪在院后开辟了一小块菜园,每日晨起便去侍弄那些青菜萝卜,笨拙的模样总惹得洛璃发笑。他却振振有词:“当年许诺要种几亩田,总不能食言。”
洛璃便在廊下支起一张木桌,一边缝补衣物,一边看他忙碌。阳光穿过桃树的缝隙,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竟比当年魔域王座上的他,多了千万分动人。
这日午后,洛璃正在翻晒药草,忽闻院外传来一阵孩童的嬉闹声。她探头望去,只见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孩子正在桃林里追逐,其中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跑得最快,不小心撞到了桃树,摔在地上。
“呜呜……”小姑娘揉着膝盖,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洛璃连忙放下药草走过去,扶起小姑娘:“摔疼了吗?姐姐给你看看。”
小姑娘抬起头,露出一张圆乎乎的脸蛋,眼睛红红的像只小兔子:“姐姐,我没事……就是想摘朵桃花,给娘亲做发簪。”
洛璃的心轻轻一动,想起君无邪为她刻的桃花簪。她摘下一朵开得最盛的桃花,别在小姑娘的羊角辫上:“这样是不是更好看?”
小姑娘破涕为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好看!谢谢姐姐!”她蹦蹦跳跳地跑远了,临走前还回头对洛璃挥了挥手。
君无邪不知何时站在院门口,看着这一幕,眼中满是温柔:“若是我们有个孩子,会不会也这般可爱?”
洛璃脸颊一红,转身往屋里走:“谁要跟你有孩子……”
话未说完,手腕便被他轻轻攥住。他从身后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发顶:“洛璃,我想要个像你的女儿,眼睛像你一样亮,笑起来像你一样甜。”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洛璃的心瞬间软了。她转过身,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唇角:“好啊。”
日子在这般平淡的甜蜜中悄然流逝。秋去冬来,洛璃的小腹渐渐隆起,君无邪便愈发小心翼翼,夜里总怕压到她,常常缩在床沿睡,晨起时浑身僵硬,却从不抱怨。
这日,洛璃正在屋里缝制婴儿的小衣裳,忽闻院外传来玄风真人的声音。她有些惊讶,自从上次灵幻宗之事后,玄风便再未来过,今日怎会突然到访?
君无邪迎了出去,只见玄风真人面色凝重,身后还跟着两个神色慌张的弟子。
“出什么事了?”君无邪沉声问道。
玄风真人走进院子,目光落在洛璃隆起的小腹上,欲言又止。
“前辈但说无妨。”洛璃扶着腰站起身,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
玄风真人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块黑色的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扭曲的“影”字:“暗影族并未彻底被封印。他们的余孽在三界各处布下了‘蚀魂阵’,专门吸食新生婴孩的魂魄,用来壮大力量。如今已有数十个孩子失踪,灵幻宗追查多日,只找到了这个。”
洛璃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地护住小腹。
君无邪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暗影族余孽在哪?”
“我们查到,他们的总坛设在极北的冰封之地。”玄风真人道,“只是那地方终年冰封,布有无数陷阱,我们几次派人探查,都有去无回。”他看向君无邪,眼中带着恳求,“如今三界之内,唯有你能与暗影族抗衡。”
君无邪沉默了。他看向洛璃,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却还是对他摇了摇头:“去吧,不能让那些孩子白白失踪。”
“可是你……”君无邪担忧地看着她的小腹。离生产只剩不到两个月,他实在放心不下。
“我没事。”洛璃握住他的手,“这里很安全,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等你回来。”
君无邪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知道,有些责任,终究无法逃避。
临行前夜,君无邪将那柄魔剑留在了洛璃身边:“它会护着你。”他又取出那对桃木梳,将其中一把塞进怀里,“等我回来,再给你梳头。”
洛璃忍着泪意,为他整理好衣襟:“万事小心,我和孩子等你。”
他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君无邪走后,洛璃的日子变得格外漫长。她每日都会站在院门口,望着通往冰封之地的方向,一等便是一整天。玄风真人派了弟子来守护小院,她却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这日傍晚,洛璃正在厨房准备晚饭,忽觉腹中一阵绞痛。她扶着灶台,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孩子似乎要提前降生了。
“来人!”她强撑着喊道。
守在院外的弟子听到声音,连忙冲进屋:“洛璃姑娘,您怎么了?”
“快……快去请稳婆……”洛璃疼得几乎说不出话。
弟子不敢耽搁,连忙策马去镇上请稳婆。洛璃扶着墙挪到床边,腹中的疼痛一波比一波剧烈。她紧紧攥着那枚桃花簪,心中不断默念:“君无邪,你快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稳婆终于来了。院子里的弟子们都焦急地等候着,屋内传来洛璃痛苦的呻吟声,一声比一声揪心。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终于划破了黎明的寂静。
稳婆抱着一个襁褓走出来,满脸笑容:“是个千金,母女平安!”
弟子们都松了一口气,正要进屋去看看洛璃,忽闻院外传来一阵诡异的风声。只见数十道黑影如同鬼魅般飘进院子,为首的正是一个笼罩在黑雾中的身影,与当年暗影族首领有七分相似。
“把孩子交出来。”黑影的声音尖锐刺耳,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弟子们立刻拔剑迎上:“保护洛璃姑娘和孩子!”
一场混战瞬间爆发。黑影的力量远超寻常魔物,弟子们根本不是对手,很快便一个个倒下。黑雾中的身影一步步走向产房,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洛璃在屋内听到动静,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浑身无力。她看着襁褓中熟睡的女儿,小脸皱巴巴的,像极了君无邪。
“休想伤害我的孩子!”洛璃用尽全身力气,抓起身边的魔剑。
黑雾中的身影破门而入,看到洛璃手中的魔剑,眼中闪过一丝忌惮,随即又冷笑起来:“君无邪不在,凭你一个刚生产完的女人,也想阻拦我?”
他挥手放出一道黑气,直扑襁褓中的婴儿。洛璃拼尽全力挥剑抵挡,却被黑气震得后退几步,撞在墙上,一口鲜血喷出。
“娘……娘亲……”襁褓中的婴儿似乎被惊醒,发出微弱的哭声。
洛璃看着女儿的小脸,心中涌起一股强大的力量。她将魔剑挡在身前,颈间的玉佩再次亮起,与剑身上的魔气交织成一道光盾。
“有我在,谁也别想伤她!”
黑雾中的身影被光盾挡住,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白璃的守护之力……有意思。可惜,你还是要死!”
他凝聚出更多的黑气,疯狂地撞击着光盾。光盾在黑气的冲击下,渐渐出现裂痕。洛璃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却死死咬着牙,不肯后退一步。
就在光盾即将破碎的刹那,一道熟悉的身影如闪电般破门而入,挥剑斩断了所有黑气。
“君无邪!”洛璃看到来人,泪水瞬间决堤。
君无邪将洛璃和孩子护在身后,眼神冰冷得如同极北的寒冰,周身魔气汹涌而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狂暴。
“伤她们者,死。”
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手中的魔剑发出嗡鸣,仿佛在渴望着鲜血。黑雾中的身影感受到那股毁灭性的力量,眼中终于露出了恐惧。
“君无邪……你怎么会这么快回来?”
君无邪没有回答,只是一步步逼近,每一步都让地面剧烈颤抖。他想起玄风途中传来的消息,想起一路狂奔时的恐惧,心中的怒火便燃烧得更旺。
“我说过,伤她们者,死。”
魔剑挥出,一道黑色的剑光贯穿了黑雾中的身影。黑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渐渐消散。
危机解除,君无邪连忙转身抱住洛璃,声音颤抖:“洛璃,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洛璃靠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泪水无声滑落:“你回来了就好……”
他低头看向襁褓中的女儿,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小脸,眼中瞬间布满了温柔:“她叫什么名字?”
“还没起……”
君无邪看着窗外飘落的桃花瓣,轻声道:“就叫念璃吧。思念的念,洛璃的璃。”
洛璃笑了,眼角的泪却更凶了。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屋内,落在一家三口身上,温暖而宁静。或许未来仍有风雨,但只要他们在一起,便无所畏惧。
这跨越千年的爱恋,终于在新生的啼哭中,开出了最温暖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