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十七分，池挽祎的指尖触到窗沿时，还带着昨夜未散的凉意。窗外的雾很浓，将云城最顶级的富人区笼成了模糊的剪影，只有远处白氏集团总部大厦的尖顶，像一柄银色的剑，勉强刺破了灰蒙蒙的天。
她转身时，床单发出轻微的摩擦声。身侧的位置已经凉透了，枕头上残留着白婧仪惯用的雪松味，淡得像快要消失的幻觉。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牛奶，杯壁贴着一张便签，是白婧仪清隽的字迹：“今天有董事会，早餐在蒸箱里，等我回来。”
池挽祎捏着便签纸，指腹反复摩挲着最后三个字。自从上周白老爷子在家族宴上，把那枚刻着“白氏继承人”的墨玉扳指扣在白婧仪掌心时，这样的清晨就成了常态——他总是走得比日出早，回来时往往带着一身酒气和化不开的疲惫。
她走到厨房打开蒸箱，水晶虾饺还冒着热气，旁边是她爱吃的山药粥。白婧仪永远记得她的口味，哪怕忙得连轴转，也不会漏掉这些细节。可池挽祎看着眼前的早餐，却忽然想起三年前在伦敦，他们挤在租来的小公寓里，白婧仪踩着拖鞋在电磁炉前煮泡面，说“等我以后有钱了，天天让你吃虾饺”的模样。
那时的白婧仪眼里有光，会笑着把剥好的虾塞进她嘴里，会在雪夜里抱着她看老电影。而现在的他，西装革履，眼神里多了太多她读不懂的东西，像被雾笼罩的星，明明还亮着，却隔了一层遥不可及的距离。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林助理”的名字。池挽祎接起电话，林默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池小姐，您现在方便来一趟白氏总部吗？先生他……有点情况。”
她的心猛地一沉：“怎么了？”
“董事会上有人发难，说先生和您的关系影响公司形象，还拿出了一些……不太好的照片。先生让您别担心，但我觉得您还是来看看比较好。”
池挽祎挂了电话，抓起外套就往外跑。玄关的镜子里映出她苍白的脸，她伸手理了理头发，却发现指尖在发抖——那些“不太好的照片”，她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上周她去白氏楼下等白婧仪，被记者拍到两人在车里说话的画面，当时她没在意，现在想来，怕是早有人盯着他们了。
车子在雾里穿行，池挽祎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她知道白婧仪在家族和她之间走得有多难，白老爷子的态度始终不明朗，公司里的元老又对她这个“非豪门出身”的女主百般挑剔，现在有人拿他们的关系做文章，无疑是把白婧仪架在了火上烤。
半小时后，白氏总部大厦的旋转门在她面前打开。林默已经在大厅等她，脸色凝重：“池小姐，您跟我来，会议还没结束。”
电梯一路上行，停在顶层的董事会会议室门口。门没有关严，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其中一个苍老的声音格外刺耳：“婧仪！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你的私人感情不能影响公司！现在股价都跌了，你让股东们怎么想？”
是白氏的元老张董，也是最反对她和白婧仪在一起的人。
池挽祎的脚步顿在门口，刚想推门，就听到白婧仪的声音。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张董，我的私人感情不会影响公司运营。股价波动是正常现象，至于那些照片，只是朋友间的正常见面，没什么好说的。”
“朋友？”张董冷笑一声，“全云城谁不知道你白婧仪把池小姐宠上天？现在媒体都在传你为了女人不顾公司，你还想狡辩？我看你就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根本不配当白氏的继承人！”
“够了。”白婧仪的声音冷了下来，“我是不是配当继承人，不是你说了算。白氏是我父亲一手打下来的，我不会让它毁在任何人手里，包括你。”
“你！”
池挽祎再也听不下去，推开门走了进去。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有惊讶，有鄙夷，还有幸灾乐祸。白婧仪坐在主位上，看到她时，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皱起了眉：“挽祎，你怎么来了？”
她走到白婧仪身边，无视周围探究的目光，轻声说：“我来帮你。”
张董上下打量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池小姐倒是有胆子，这个时候还敢来这里。怎么，是来帮白婧仪说服我们这些老家伙的？”
池挽祎没有理会他的挑衅，转向各位董事，语气平静却清晰：“各位董事，我知道大家担心我的存在会影响白氏的形象和股价。但我想告诉大家，我和婧仪在一起，从来没有想过要借助白氏的资源，也不会干涉公司的任何决策。至于股价，我相信以婧仪的能力，很快就能让它回升。如果大家觉得我的存在是个麻烦，我可以……”
“不行。”白婧仪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滚烫，“挽祎，不用你说这些。我的女人，轮不到别人置喙。”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声音掷地有声：“我白婧仪今天把话放在这里，池挽祎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无论谁反对，都不会改变。如果各位觉得我不合格，大可以投票罢免我这个继承人。但只要我还在这个位置上，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白婧仪的话震住了。张董气得脸色发青，手指着白婧仪，半天说不出话来。白婧仪却不再看他们，拉着池挽祎的手，径直走出了会议室。
电梯里，两人都没有说话。池挽祎看着白婧仪紧绷的侧脸，心里又酸又暖：“你刚才没必要那样跟他们硬碰硬，毕竟他们都是公司的元老。”
白婧仪转过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眼底的冰冷瞬间化为温柔：“我不能让你受委屈。在我心里，你比什么都重要。”
他的话像一颗小石子，在池挽祎心里激起层层涟漪。可她还是忍不住担心：“那董事会那边怎么办？还有你爷爷……”
“放心，我会处理好的。”白婧仪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先带你去吃点东西，你早上肯定没好好吃饭。”
电梯门打开，两人刚走出电梯，就看到白老爷子的秘书站在不远处，脸色严肃：“先生，老爷子在办公室等您，让您现在就过去。”
白婧仪的眼神暗了暗，握紧了池挽祎的手：“我先去见爷爷，你在我办公室等我，乖。”
池挽祎点了点头，看着他跟着秘书走进走廊尽头的办公室，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安。她总觉得，这次白老爷子找白婧仪，不会那么简单。白婧仪走进白老爷子办公室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老爷子坐在红木办公桌后，手里拿着一串佛珠，目光锐利地看着他，像在审视一件物品。
“你今天在董事会上，做得很好。”老爷子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白婧仪微微躬身：“爷爷，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该做的？”老爷子放下佛珠，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你觉得，把个人感情凌驾于公司利益之上，是该做的？”
白婧仪抬起头，眼神坚定：“爷爷，挽祎不是我的负担，她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会因为公司，就放弃她。”
“最重要的人？”老爷子冷笑一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扔在白婧仪面前，“那你看看这个，再告诉我，她是不是你最重要的人。”
白婧仪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叠照片和一份调查报告。照片上，池挽祎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在咖啡馆见面，两人相谈甚欢，男人还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调查报告上详细写着男人的身份——沈慕言，沈氏集团的继承人，也是三年前池挽祎在伦敦留学时的校友。
“沈慕言上周回国，第一个见的人就是池挽祎。”老爷子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你以为她真的像表面上那么单纯？她接近你，说不定就是为了沈氏和白氏的合作。”
白婧仪的手指捏着照片，指节泛白。他认识沈慕言，三年前在伦敦，他还和沈慕言有过几次交集。那时沈慕言就对池挽祎有好感，只是后来池挽祎选择了和他在一起。他没想到，沈慕言回国后，会先找挽祎。
但他不信挽祎是为了合作才接近他。他了解池挽祎，她不是那种看重名利的人。
“爷爷，这只是误会。挽祎和沈慕言只是校友，见面聊聊天很正常。”白婧仪的声音有些沙哑，“您不能仅凭这些照片，就否定她。”
“误会？”老爷子站起身，走到他面前，“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池挽祎的父亲当年破产，会和沈氏有关？为什么她毕业后不回国，反而留在伦敦，直到你去了之后才回来？这些你都查过吗？”
白婧仪愣住了。他知道池挽祎的父亲当年破产，让她吃了不少苦，但他从来没问过破产的原因，也没问过她为什么留在伦敦。他总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只要她现在在他身边就好。可现在，爷爷的话像一把锤子，敲碎了他的信任。
“我……”他想说他相信挽祎，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那些他从未在意的细节，此刻都变成了疑点，在他心里盘旋。
老爷子看着他的样子，叹了口气：“婧仪，我不是要反对你谈恋爱，可你是白氏的继承人，你的婚姻关系到整个家族的未来。池挽祎的背景太复杂，你不能冒险。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下周和林家的千金林雨薇见个面，林家在政界很有势力，和他们联姻，对白氏有好处。”
“我不会去见林雨薇的。”白婧仪猛地抬起头，“我爱的人是挽祎，我不会和别人联姻。”
“你敢！”老爷子的声音陡然提高，“我是为了你好，为了白氏好！你要是执意要和池挽祎在一起，就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孙子，把你从继承人的位置上拉下来！”
办公室里陷入了僵局。白婧仪看着老爷子愤怒的脸，心里像被撕裂成两半。一边是他深爱的女人，一边是养育他长大的爷爷和家族责任。他不知道该怎么选。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池挽祎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刚才她在白婧仪的办公室等得着急，就想过来看看，没想到正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挽祎，你怎么来了？”白婧仪看到她，心里一慌，快步走过去想拉她的手。
池挽祎却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她看着白婧仪，又看了看白老爷子，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些照片……是真的。我是见了沈慕言，但我和他只是校友，我没有想过要利用你，更没有想过什么合作。”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我父亲当年破产，确实和沈氏有关。沈慕言的父亲用不正当的手段吞并了我父亲的公司，我父亲受不了打击，心脏病发去世了。我留在伦敦，是因为我想努力学习，将来有能力为我父亲讨回公道。我回国，是因为你在这里，不是因为任何利益。”
这些话，她从来没有告诉过白婧仪。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过去有多沉重，不想让他觉得她是个需要同情的人。可现在，她不得不说出来。
白老爷子看着她，眼神复杂：“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又怎么样？你和沈氏有血海深仇，你留在婧仪身边，只会给白氏带来麻烦。沈慕言不会放过你的，到时候白氏也会被牵扯进来。”
“我不会给白氏带来麻烦的。”池挽祎抬起头，眼神坚定，“如果我的存在会影响婧仪和白氏，那我可以离开。”
“挽祎，你别胡说！”白婧仪急忙拉住她的手，“我说过，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一起面对。”
他转向白老爷子，语气带着一丝恳求：“爷爷，求求您，给挽祎一个机会。我向您保证，我会处理好和沈氏的关系，不会让白氏受到任何影响。如果我做不到，我愿意放弃继承人的位置。”
白老爷子看着白婧仪，又看了看池挽祎，沉默了很久。最后，他叹了口气：“好，我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如果三个月后，你还是不能处理好这些事情，或者白氏因为你们受到了损失，你就必须和池挽祎分手，并且接受我安排的联姻。”
白婧仪和池挽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感激和坚定。他们知道，这三个月会很难，但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离开白氏总部时，已经是傍晚。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云层像被点燃的棉花，软软地飘在天上。
白婧仪开车，池挽祎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的街景。刚才在办公室里的紧张和不安，此刻都渐渐消散了。她转头看向白婧仪，他的侧脸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温柔。
“在想什么？”白婧仪察觉到她的目光，侧过头笑了笑。
“在想，我们以后会不会还有很多困难要面对。”池挽祎轻声说。
白婧仪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会有困难，但我们会一起解决。就像以前一样。”
他想起三年前，他们在伦敦遇到的困难。那时他刚创业，资金短缺，每天都要忙到深夜。池挽祎一边上学，一边帮他整理资料，还在周末去餐厅打工，补贴家用。有一次，他因为项目失败，心情低落，喝了很多酒。池挽祎没有责怪他，只是抱着他，说“没关系，我们重新来”。
那些日子虽然苦，却充满了希望和温暖。现在他们有了更好的生活，却也遇到了更多的挑战。但他知道，只要挽祎在他身边，他就有勇气面对一切。
车子停在一家西餐厅门口。这是他们三年前在伦敦经常去的那家西餐厅的分店，里面的装修和伦敦的那家一模一样。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分店？”池挽祎惊讶地问。
“我早就知道了，一直想带你来。”白婧仪牵着她走进餐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这里的牛排和你在伦敦爱吃的那家一样，我已经提前订好了。”
服务员很快端上了牛排和红酒。白婧仪帮池挽祎切好牛排，放在她面前：“快尝尝，看看是不是和以前的味道一样。”
池挽祎叉起一块牛排，放进嘴里。熟悉的味道在舌尖散开，让她想起了在伦敦的日子。她抬起头，看着白婧仪，眼里含着泪水：“谢谢你，婧仪。”
“傻瓜，谢我干什么。”白婧仪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只要你开心，我做什么都愿意。”
晚餐过后，白婧仪开车带她去了海边。夜晚的海边很安静，只有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星星在天上闪烁着，像撒在黑色丝绒上的钻石。
两人沿着沙滩慢慢走着，白婧仪牵着她的手，脚步很慢。
“挽祎，”白婧仪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我知道这三个月会很难，爷爷那边，公司那边，还有沈慕言那边，都会有很多麻烦。但我向你保证，我不会让你受委屈，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钻戒。钻戒的款式很简单，只有一颗小小的钻石，但在星光的映照下，却格外耀眼。
“这是我三年前就准备好的。”白婧仪的声音有些沙哑，“那时我没钱，只能买得起这么小的钻戒。我本来想等我们的公司稳定下来，就向你求婚。后来因为各种事情，一直拖到现在。”
他单膝跪地，眼神认真而坚定：“池挽祎，嫁给我吧。不管未来有多少困难，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保护你，爱你。我不敢保证以后的日子会一帆风顺，但我敢保证，我的心里永远只有你一个人。”
池挽祎看着单膝跪地的白婧仪，看着他眼中闪烁的星光，泪水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她用力点头：“我愿意，婧仪，我愿意。”
白婧仪把钻戒戴在她的手上，站起身，紧紧地抱住她。海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星星在天上闪烁着，仿佛在为他们祝福。
“挽祎，”白婧仪在她耳边轻声说，“以后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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