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砸在挡风玻璃上，像无数颗子弹。后视镜里那辆SUV的轮廓已经模糊，但引擎轰鸣声还在耳边回荡。我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发白，导航上的红点离盲区还剩三公里。
手机又震动起来。
"林先生，吴天雄想和您谈谈。"对方声音很轻，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他说如果您再往前开一步，医院那边就不是沈棠一个人躺着了。"
我盯着前方被暴雨冲刷得几乎看不清的路面，喉结动了动。车灯劈开雨幕，照见路边歪斜的路牌——"北港码头"几个字被雨水泡得发胀。
"告诉他，我要见陈九。"
"陈九爷已经……"
"我要见尸体。"我踩住刹车，轮胎在积水里打滑。"否则我现在就调头去警局自首。"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雨刮器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动，像是某种倒计时。
"好。"沙哑的声音终于开口，"陈九爷停尸间，在码头仓库后面。吴爷说，您来得正好，能亲眼看看什么叫背叛者的下场。"
我把油门踩到底。雨幕中飞溅的水花像一道道银色鞭子抽打着车身，后视镜里的黑影渐渐消失在弯道尽头。导航开始倒数：1.5公里。
右手摸到副驾驶座底下，冰凉的枪柄硌得掌心生疼。那是阿洛昨天偷偷塞给我的格洛克17，保险栓没扣，弹匣是满的。这个小崽子，从来不说多余的话，但每一步都替我算到了前面。
雨突然停了。
车灯刺破浓雾，照见一座锈迹斑斑的铁皮仓库。门前歪歪扭扭停着两辆皮卡，车顶的雨棚还在往下滴水。我熄了火，握着枪下了车。
空气里有股铁锈味。
仓库大门虚掩着，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冷白的灯光从天花板吊灯垂下来，照亮中央一张长桌。吴天雄坐在主位，西装革履得像个殡仪馆老板。
"陈九呢？"
"就在你脚下。"他抬手示意地砖，"不过林少，咱们先聊聊正事。"
我低头看去，水泥地上几道暗红色痕迹蜿蜒着通向墙角。那是干涸的血迹，边缘已经发黑。
"沈棠呢？"
"您那位记者朋友？"吴天雄慢悠悠端起茶杯，"听说她刚做完手术，命保住了。就是不知道醒来以后，会不会记得自己是谁。"
我往前走了一步。
"坐下说话。"他敲了敲桌面，"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怀疑陈九是不是真死了，是不是我和他演双簧来套你。"他忽然笑起来，露出一口烟渍泛黄的牙，"可你现在还能活着站在这儿，不就说明我还没打算杀你？"
我盯着他的眼睛，慢慢拉过椅子坐下。膝盖碰到桌子时，金属支架发出一声闷响。
"吴爷想谈什么？"
"合作。"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一沓照片推过来。"这是陈九和缅甸军方最近三个月的交易记录。"照片上的集装箱编号清晰可见，"还有他私底下联系台湾买家的证据。"
我翻着照片，手指突然顿住。某张特写里，陈九的左手腕上戴着一块欧米茄海马——正是去年我送他的生日礼物。
"你信这些？"
"我不信任何人。"吴天雄倾身向前，领带夹上钻石反着冷光，"但我知道陈九要杀你。三天前他亲自下令让阿洛往你酒里下毒，是那个小崽子偷偷换了杯子。"
我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
"你们两个，一个比一个会演戏。"他忽然拍手，掌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两个穿迷彩服的人从阴影里走出来，押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阿洛的头被按在地上，右眼肿得像核桃。他的嘴唇裂开了，血顺着下巴往下滴，在水泥地上晕出一朵朵暗红的花。
"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吴天雄的声音陡然变冷，"你这位好兄弟正在后院打电话求救。"
我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
"坐。"他掏出手枪放在桌上，"林少，你是聪明人。要救他，就得证明你比陈九更有价值。"
我重新坐下，目光扫过阿洛青紫的脸。少年兵的眼神依然亮得像刀锋，嘴角扯出一丝血淋淋的笑。
"怎么证明？"
"帮我除掉陈九剩下的势力。"吴天雄把枪推过来，"特别是那个姓沈的女记者，她手上有不该有的东西。"
仓库外传来汽车引擎声。吴天雄的手下立刻散开，有人闪到窗边观察。我趁机摸到裤兜里的打火机。
"现在就要？"
"越快越好。"他指了指墙角的白布，"陈九就在那里。你要是不信，掀开看看。"
我起身走向白布，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格外清晰。阿洛被拖到角落，两个枪口抵着他太阳穴。我蹲下身掀开白布一角。
陈九的脸上盖着纱布，但从露出的半截手臂看，那块龙形纹身的位置不对。真正的陈九，纹身在左臂内侧，而这块皮肤上的图案分明是在外侧。
我转身时，吴天雄已经站在桌旁。他手里举着个遥控器，屏幕上是医院病房的监控画面。沈棠躺在病床上，呼吸机规律地起伏。
"林少，你的表情告诉我——"他按下暂停键，"你根本不相信那是陈九的尸体。"
我掏出打火机点燃照片，火焰窜起来的瞬间，仓库顶灯突然熄灭。黑暗中枪声炸响，阿洛扑倒的声音混着混乱的脚步。我摸到桌脚的枪管还温热，对着火光最盛处连开三枪。
"跑！"阿洛的声音从地上响起。我拽着他往外冲，身后是此起彼伏的怒吼和玻璃碎裂声。雨又下了起来，打得人脸生疼。
我们冲进迷雾深处时，我听见吴天雄的咆哮从仓库方向传来："给我活捉他们！"
\[未完待续\]雨水顺着阿洛的发梢滴在水泥地上，在黑暗中发出清脆的响。我们冲进迷雾深处时，我听见吴天雄的咆哮从仓库方向传来："给我活捉他们！"
枪声在身后炸响，子弹擦过我的耳际，打碎了路边的玻璃瓶。阿洛拽着我往集装箱堆里钻，脚步声在积水里溅起水花。
"那边！"有人在喊。
手电筒的光束刺破浓雾，照见前方一条狭窄的通道。我拉着阿洛拐进去，身后的枪声此起彼伏。集装箱的阴影像巨兽的獠牙，把我们吞进了更深处。
"往这边！"阿洛突然拽着我跳进一个废弃的集装箱。他摸索着找到开关，铁门缓缓合上，把追兵的喊声隔在外面。
集装箱内很暗，只有缝隙透进微弱的光。我摸到角落里的铁链和锈蚀的锁具，听见阿洛急促的呼吸声。
"你受伤了？"
"没事。"他的声音带着血气，"他们没打中要害。"
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我靠在冰冷的金属壁上，心跳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阿洛摸索着掏出打火机，火苗在他脸上跳跃。
"你为什么要救我？"
"你是我兄弟。"他扯开衬衫，胸口有一道新鲜的伤口，血还在渗出。
"陈九真的背叛了？"
"我不知道。"他低头包扎伤口，手指颤抖，"但我知道吴天雄在演戏。那具尸体不是陈九。"
集装箱外突然传来引擎声。我们屏住呼吸，看见几辆摩托车从通道尽头驶过，车灯扫过集装箱表面，留下一道晃动的光影。
"我们得离开这里。"我说。
"先等等。"阿洛压低声音，"他们在找沈棠。刚才我听到他们说，医院那边已经派人去了。"
"沈棠还活着？"
"她醒了。"他咬牙系紧绷带，"但她不知道自己是谁。"
集装箱门缝透进的光忽然变亮。有脚步声靠近，靴子踩在水洼里的声音越来越近。我握紧格洛克17，感觉到阿洛的身体绷紧。
"他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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