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青涩的吻

上午的课程像被拉长的胶片，一帧帧缓慢流逝。叶凌墨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将他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碎的阴影。他的左手始终藏在课桌下，右手机械地记着笔记，字迹却越来越凌乱。

第四节课的下课铃声像一道划破长空的闪电，终于在同学们的期盼中响起。明明是下课时间，但班上说话的人少之又少。都在各忙各的。

叶凌墨缓缓合上笔记本，仿佛那是一件珍贵的宝物，然后慢慢地站起身来。

赖笙已经两天没有来上课了，原因是上周五发生的一件事。他是班上最闹腾的一个，就像一颗闪闪发光的星星，总是能吸引大家的目光。然而，他的缺席却让整个班级都显得有些清冷，少了那份往日的活力与热闹。

燕回笙走到叶凌墨身边，微笑着问道：“去食堂？还是去小卖部？”

叶凌墨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看了看窗外的阳光，才意识到已经到中午了。他摸了摸口袋，心中暗暗叫苦，因为他只剩下一点钱了。

“嗯……还是去小卖部吧。”叶凌墨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选择吃泡面，这样可以节省一些开支。

燕回笙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温柔地笑了笑，然后牵起他的手，说道：“好，那走吧

两人来到小卖部，叶凌墨随便拿了几样东西，付了钱后，就在外边的长椅上坐下。

“你中午就吃这些?”

“嗯，怎么了吗?”

这真的能填饱肚子吗。

燕回笙微微皱眉，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又进了小卖部。不一会儿，他手里多了几个面包和一瓶牛奶，放到叶凌墨面前。“这些给你。”叶凌墨愣了一下“不用了，我钱不够……”燕回笙打断他，“我请你，别拒绝。”叶凌墨看着他真诚的眼神，只好点点头。

两人正吃着，突然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声。原来是赖笙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同学，有说有笑的。赖笙注意到了他们，径直走了过来“笙哥，你今天怎么不去食堂吃了？”燕回笙看着他。

“好些了?”

“那当然，没啥事，我就先回教室了。”

“好”

是去找苏成才对吧。

外边炽烈的阳光像融化的金箔，黏稠地泼洒在校园每一个角落。操场边的梧桐树叶被晒得发蔫，边缘微微卷曲，在滚烫的风里发出细碎的沙沙声。蝉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时而如骤雨般密集，时而拖着长长的尾音，像一根烧红的铁丝，生生刺进人的耳膜。

“我好了，我们回教室吧......”

“嗯”

走廊的瓷砖反射着刺目的阳光，空调外机嗡嗡作响，为闷热的午后增添了几分烦躁。叶凌墨和燕回笙一前一后走向教室，两人的影子在炽热的地面上拉得很长。

教室门口，林雅正倚在门框上玩手机。看到他们走近，她立刻站直了身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燕回笙，"她晃了晃手机，"姜老师让你现在去行政办公室。"她特意强调了"老师"这个称呼，"说是关于那封情书的事。"

叶凌墨感觉身边的空气突然凝固了。燕回笙的脚步顿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他转头对叶凌墨说："你先回教室吧"声音很平静，但叶凌墨注意到他的指尖在微微发抖。

林雅凑近叶凌墨，压低声音："你知道吗？姜老师今早把班主任叫去谈话了。"她的呼吸带着薄荷口香糖的味道，"好像是因为有人举报...某些不良影响。"

叶凌墨的喉咙发紧。他想起了那天燕回笙把情书递给他的场景——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纸上，把"我喜欢你"四个字照得发亮。

"我很快回来。"燕回笙拍了拍叶凌墨的肩膀，力道比平时重了几分。他转身走向行政办公室，白衬衫在阳光下几乎透明。

林雅看着燕回笙远去的背影，突然轻笑一声："你猜姜老师会怎么说？"她玩弄着自己的发尾，"'离我儿子远点'？还是'不要带坏好学生'？"

叶凌墨没有回答。他盯着地面，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教室里传来嘈杂的说笑声，但在他耳中却显得格外遥远。

行政办公室就在教学楼一层，距离教室不过几十米。透过窗户，能看到硕大的办公室里只有姜萱一个人。

"喂，"林雅突然用胳膊肘捅了捅他，"你不会真的以为你们能一直这样下去吧？"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在这个学校里..."

叶凌墨猛地转身走进教室，把林雅的声音关在了门外。教室里，赖笙正在和几个同学打闹，看到他进来，笑着招了招手。但叶凌墨只是沉默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窗外。

窗外的知了还在不知疲倦地鸣叫，阳光依旧毒辣。叶凌墨摸着手臂上的纱布，那里传来隐隐的刺痛。他想起燕回笙给他换药时专注的眼神，想起他说"我喜欢你"时微微发红的耳尖。

行政办公室的门开了。燕回笙走了进去，表情平静得看不出任何端倪。

“回笙啊，你来啦，情书的事情，庄老师已经跟我说过了。”姜萱微笑着看着燕回笙，眼中透露出一丝关切。

燕回笙轻轻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

姜萱接着说：“笙儿啊，你喜欢谁？我不反对，但是就以你现在的年龄来看……”

还没等姜萱说完，燕回笙就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坚定地说：“我不会打扰到他的学习的。”

姜萱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说：“不是你们的学习，你和他的成绩我都看在心里，你们俩的成绩都在排名前十，挺优秀的，只不过以你们现在的年龄段来说还太早了。但是你既然喜欢，那你就大胆去追吧。”

燕回笙原本以为姜萱会因为这件事情而指责他，甚至可能会反对他的性取向。然而，姜萱的这番话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让他感到十分诧异。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问道：“妈，你不反对吗？……我的性取向……”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微不可闻。

姜萱看着燕回笙，眼中闪过一丝疼惜，她轻声说道：“我干嘛要反对你？你喜欢一个人那是你的事情，管他男的女的，喜欢就是喜欢，总不能因为你喜欢的是同性，那我就嘲笑你吧。”

“你喜欢他那你就去追，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呢？不过呢，在追求他的过程中，你一定要把握好度，千万不能影响到你们的学习，更不能有任何过界的行为。在这些前提下，你再去大大方方的喜欢他”

“但是呢，他的情况确实有点特殊，所以你在做决定之前，一定要深思熟虑，想清楚自己是否真的能够接受他的一切。”

“嗯，我知道了”

“好了，跟你说了那么多，都下午休了 ，你中午不睡觉，应该不影响吧？”

“应该不会吧”燕回笙笑了笑。

“什么叫做应该不会啊”姜萱顺了顺燕回笙的发尾。

“这件事情，我并不反对，只要你能遵守我刚刚说的那些前提条件就行。其他的，就看你自己的决定。他的档案我等会儿会发给你，你可以先看看，多了解一下他的情况。”

“好”燕回笙与姜萱的对话结束后，他回了教室。

林雅见他回来，便阴阳怪气的对叶凌墨说“他回来了，你要不要猜一下，他会用什么样的语气对你说，我不喜欢你了，这件事情是个误会”

叶凌墨没有理他。

反而赖笙拍了拍林雅的肩说“不是，你开变声器了?这声音，阴阳怪气的....”

“啧”林雅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回了座位上。

“姜老师，和你说什么了?”叶凌墨一脸焦急。

燕回笙凑到叶凌墨的耳旁“她说，既然我喜欢你，那就大胆去追。”

“你.....你骗我的吧.....怎么可能....”叶凌墨的耳尖微微泛红。

“真的，我没骗你，她是我妈。”

姜老师是燕回笙的母亲?

“...........”

“那你现在可以答应我了吗？”

看来燕回笙依然没有放弃要追叶凌墨的打算。

“...........”现在他的耳尖不是微微泛红了.......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喽”

“......哦.......”

赖笙站在旁边一脸懵。“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为什么我听不懂”

“你猜”

所以我和他这是确认关系了?

下午的课程像被按了快进键，叶凌墨盯着黑板上的公式，笔尖在笔记本上无意识地画着圆圈。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他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耳边是燕回笙那句"不说话就当你默认喽"的余音。

"叶同学，"化学老师敲了敲讲桌，"这个实验步骤你重复一遍？"

叶凌墨慌乱站起来时，燕回笙悄悄将一张便利贴推到他手边，上面画着简笔试管和俏皮的箭头标注。他照着提示回答完毕，坐下时听见林雅和同桌的窃笑："连回答问题都要递小抄..."

放学铃响起，叶凌墨迅速把课本塞进书包。燕回笙已经倚在他课桌边，“一起回去吗？”

“不了，我还要去店里兼职。”

“没事，一起吧。”

“嗯”叶凌墨话音未落，林雅就抱着作业本从过道挤过："便利店夜班很危险的，确实需要护花使者呢。"

赖笙突然从后排探出头："林雅你最近说话怎么老带酸味？该不会是..."他故意拉长音调，引得周围同学哄笑。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燕回笙坚持帮叶凌墨拎着书包，校服袖口随着动作露出半截手腕。"其实你不用这样，"叶凌墨在便利店门口停下，"只是普通兼职。"

玻璃门映出两人模糊的倒影。燕回笙突然伸手拂去他肩上的梧桐絮："我知道。"他的指尖在碰到制服布料时顿了顿，"但男朋友接送很正常吧？"

便利店的冷气扑面而来。店里的姐姐笑着打招呼："啊凌带朋友来啦？"冰柜的灯光把燕回笙的轮廓镀上一层蓝边，他正认真挑选着矿泉水。

“嗯”

叶凌墨红着耳朵整理货架。

收银台前排起小队时，燕回笙自然地站到他身边帮忙装袋。穿JK制服的女生们偷瞄着他们交叠的手臂窃窃私语。

晚霞褪成淡紫色时，燕回笙坐在窗边的高脚椅上写作业。叶凌墨每隔十分钟就会偷瞄那个背影——他解数学题时会无意识地咬笔帽，后颈有一缕翘起的头发随着空调风轻轻摇晃。

“妈，向你发起通话”燕回笙的手机页面突然跳转，屏幕上显示着母亲的来电。

他迅速滑动屏幕，接通了电话：“喂，怎么了，妈？”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关切的声音：“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来啊？吃饭了没？”

燕回笙看了看时间，确实已经很晚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还没，我在便利店里。”

说着，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望向坐在不远处的叶凌墨。

母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追问：“便利店？和谁一起啊？”

燕回笙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叶凌墨。”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姜萱的声音再次传来：“好，你问问他，要不要来我们家，你们又刚好没吃晚饭。”

燕回笙心里“咯噔”一下，他没想到母亲会这样说。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道：“好，知道了，我会问他的。”

“嗯。”母亲应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燕回笙挂断电话后，心情有些复杂。他起身收拾好东西，缓缓走向叶凌墨。

走到叶凌墨面前，燕回笙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嗯，那个，你下了班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叶凌墨显然有些惊讶，他抬起头，看着燕回笙，疑惑地问：“啊，去你家？……”

燕回笙连忙解释道：“嗯，我妈想见你。”

说完这句话，燕回笙自己都觉得有些诧异，他竟然对叶凌墨撒了谎。

叶凌墨似乎也有些犹豫，他皱起眉头，说：“可是……”

燕回笙赶紧打断他的话，安慰道：“放心啦，问题不大的。”

“啊....好吧.....”

叶凌墨下了班后，就跟着燕回笙回了他家。

“妈，我回来了”燕回笙站在玄关处换鞋。

“啊 ，好，叶凌墨来啦”

“呃.....阿....阿姨好”

“嗯，你们先回房间吧，晚饭还要再等一会”

“.....好.....”叶凌墨任由燕回笙牵起他的手回了房间。

叶凌墨跟着燕回笙走进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不大，但很整洁，书桌上摊着几本习题册，笔筒里插着几支水笔和荧光笔。床铺平整，被子叠得方方正正，床头还放着一本翻到一半的小说。窗户半开着，傍晚的风吹进来，窗帘轻轻晃动。

燕回笙松开他的手，挠了挠后脑勺，眼神飘忽了一下："呃……随便坐。"

叶凌墨低低地"嗯"了一声，视线扫过房间，最后落在书桌旁的椅子上，犹豫了一下才走过去坐下。他双手搭在膝盖上，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着，目光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燕回笙站在床边，清了清嗓子："那个……你要喝水吗？"

"不、不用了。"叶凌墨摇头，声音比平时轻了几分。

燕回笙的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回过神。

不是我在想些什么东西啊，我靠。

房间里的气氛很微妙，双方脸上都泛着红晕。

燕回笙深吸一口气，他慢慢走到叶凌墨的身前。

他俯下身去。

一个青涩的吻落在了叶凌墨的唇间。

燕回笙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他俯身的动作很慢，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他能清晰地看见叶凌墨微微颤动的睫毛，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两人的呼吸交错在一起，温热而潮湿。

当他的唇轻轻贴上叶凌墨的时，时间仿佛静止了。这个吻比想象中还要柔软，带着少年特有的青涩和紧张。燕回笙能感觉到叶凌墨的嘴唇在轻微发抖，就像蝴蝶振翅般轻盈。

这个吻只持续了两三秒，却让燕回笙的脑海里炸开了烟花。分开时，两人的脸都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叶凌墨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而燕回笙则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叶凌墨抬起头。他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此时此刻却像是盛满了星光。这个眼神让燕回笙的心又漏跳了一拍。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谁都不舍得移开视线。空气中弥漫着甜蜜的尴尬，还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