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温暖死寂的牢笼里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几个钟头。张真源蜷在地毯上,一动不动,像一尊被抽去灵魂的苍白雕塑。链帘之外没有任何声音,这极致的安静比任何喧嚣更折磨神经。
然后,极其轻微的电子音响起,链帘没有升起,但侧面一扇他之前没注意到的、与墙体融为一体的暗门滑开了。
马嘉祺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清粥,几样精致小菜,还有一杯清水。他换了一身家居服,柔软的面料削弱了些许他身上的压迫感,仿佛只是一个来送餐的体贴友人。
马嘉祺“吃点东西。”他把托盘放在床边矮几上,语气寻常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张真源没有动,甚至没有抬眼看他。
马嘉祺马嘉祺也不催促,他在床边坐下,目光落在张真源赤裸的脊背上,那些微微凸起的脊椎骨节像脆弱的珍珠串。他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凉皮肤的前一刻——
张真源“别碰我。”张真源的声音干涩沙哑,像砂纸磨过木头。他依旧维持着蜷缩的姿势,但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是一种无声的、极致的抗拒。
马嘉祺马嘉祺的手停在半空,从善如流地收了回去。他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微微倾身,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耐心:“真源,你以为我们是在惩罚你?”
张真源“难道不是?”张真源终于抬起头,眼眶通红,里面是烧尽的灰烬和残存的倔强,“把我关起来,像只动物……”
马嘉祺“是保护。”马嘉祺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眼神里甚至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痛心,“你忘了那些人是如何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你?忘了你躲在那个发霉的小房间里瑟瑟发抖的样子?我们把你从那种地狱里拉出来,给你绝对安全、绝对纯净的空间。这里没有伤害,只有我们。” 他把“我们”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张真源“你所谓的保护,就是剥夺我的自由?”张真源的声音因荒谬而颤抖。
马嘉祺“自由?”马嘉祺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里听不出半点暖意,“让你自由地出去,再次被那些声音撕碎?真源,别任性。外面的自由是毒药,而我们这里,”他张开手臂,示意这个华丽的金笼,“才是解药。”
马嘉祺他端起那杯水,再次递到张真源面前,眼神变得深沉而具有压迫感:“喝了它。你需要补充水分。” 那不是商量。
张真源张真源看着那杯清澈的液体,又看向马嘉祺那双不容抗拒的眼睛。一种冰冷的寒意顺着尾椎爬升。他意识到,这不是送餐,这是第一次驯服的开端。服从,或者面对更不可测的后果。
漫长的僵持。
最终,颤抖的手指缓慢地抬起,接过了那只玻璃杯。指尖相触的瞬间,马嘉祺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满意的弧度。
水是温的,划过干涩的喉咙,却像冰棱一样刺穿了他的胃。
马嘉祺看着他咽下,马嘉祺脸上的神情真正柔和下来,甚至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好乖。”
这时,链帘外传来些微响动,似乎有人经过,又似乎只是刻意的提醒——他们都在,无处不在。
马嘉祺马嘉祺没有久留,他看着张真源喝了几口水,又勉强吃了两口粥,便端着托盘起身。
马嘉祺“好好休息。”他走到门口,侧头留下最后一句,“记住,只要你需要,我们随时都在。但前提是……你要学会待在让我们能随时找到你的地方。”
暗门无声合拢。
链帘依旧低垂,隔绝一切。
张真源看着那扇消失的门,手里的空杯子滑落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他缓缓躺倒,拉过柔软的被褥盖住自己。被子蓬松温暖,带着阳光晒过的假象味道。
他闭上眼睛,身体却无法控制地细微颤抖。
这里没有冰冷的雨水,没有恶毒的留言,没有需要担忧的明天。
只有温暖的光,柔软的地毯,和六双无所不在的、名为“爱”的眼睛。
他蜷缩在这一切的中心,却觉得比在那个漏雨的江南小屋里,赤脚听着幻觉般的敲门声时,还要冷上千百倍。
恐惧从未消失,它只是换了一张温柔的面孔,细密地渗透进来,无孔不入。
而这,仅仅只是第一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