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不是啜泣，是无声的、汹涌的流淌，很快就浸湿了鬓角和枕头。他不再挣扎，不再有任何动作，只是瘫软在那里，像一具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破布娃娃，任由眼泪宣泄着那早已超载的绝望。
丁程鑫擦拭的动作起初还很轻柔，带着一种近乎夸张的小心翼翼，但很快，那动作里就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湿漉漉的纸巾换了一张又一张，眼泪却仿佛没有尽头。
“别哭了。”丁程鑫的声音依旧放得很软，但尾音已经带上了一点绷紧的意味，“再哭眼睛要肿了，明天试婚纱就不漂亮了。”
试婚纱。这三个字像针一样扎进耳膜。
张真源的眼泪流得更凶了，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细微颤抖。
马嘉祺站在床边，冷静地看着，仿佛在观察一个实验标本的反应阈值。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用目光施加着无形的压力。
刘耀文递过来的水杯，一直举在半空，得不到回应。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挂不住了，嘴角撇了下来，眼神里透出几分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直白的恼火。
宋亚轩哼歌的声音不知何时停了，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显得有些无措。
贺峻霖和严浩翔依旧沉默，但他们的沉默里，也开始渗入一种冰冷的、不耐烦的气息。
虚假的温情面具，在持续不断的、不受控制的崩溃面前，开始出现裂痕。
终于，丁程鑫扔掉了手里被泪水浸透的纸巾，深吸了一口气。他脸上那种甜美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着怒气的平静。他伸出手，不是擦拭，而是用力捏住了张真源的下巴，迫使他抬起泪痕交错的脸。
“我说，别哭了。”丁程鑫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声音不高，却带着清晰的警告，“听不懂吗？”
张真源被迫仰起头，泪水模糊的视线里，丁程鑫的眼睛里没有了丝毫笑意，只有一片冰冷的、不耐烦的深潭。他吓得打了个嗝，哭声被强行噎了回去，只剩下身体无法抑制的、一抽一抽的颤抖。
马嘉祺这时才再次开口，语气恢复了那种平淡的、掌控一切的语调：“让他安静下来。”
丁程鑫松开了手，但眼神里的冷意未退。
贺峻霖走上前，从随身带着的小药盒里取出一片白色的药片，又端起那杯一直没被碰过的水。
“吃了它。”贺峻霖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令意味，“你会感觉好一点。”
那不是询问，是命令。
张真源看着那片白色的药片，瞳孔恐惧地缩紧。他下意识地摇头，身体向后缩去。
“啧。”刘耀文发出不耐烦的声音，上前一步，和贺峻霖一左一右，轻易地制住了他微弱的挣扎。
贺峻霖捏住他的脸颊，迫使他张开嘴，将药片塞了进去，然后灌了一口水。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张真源被呛得咳嗽起来，但药片还是顺着水流滑了下去，留下喉咙里一片苦涩的味道。
反抗是徒劳的。从始至终，都是徒劳的。
药效发作得很快。一股沉重的、无法抗拒的倦意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迅速淹没了他的意识。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模糊，那些围绕着他的、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渐渐融化成一片混沌的光影。
哭泣停止了。颤抖也平息了。
他陷入了一种非自然的、深沉的睡眠。
看着床上的人终于安静下来，呼吸变得平稳绵长，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却不再有任何令人烦躁的反应，围在床边的几个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
丁程鑫脸上重新挂起了笑容，伸手理了理张真源额前汗湿的头发，语气轻松：“早这样不就好了。”
马嘉祺检查了一下他的脉搏和呼吸，确认无恙后，淡淡吩咐：“让他睡吧。明天试礼服。”
其他人点了点头，默契地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个房间。
仿佛刚才那场小小的风波，只是驯服过程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眼泪，挣扎，恐惧，最终都被一片小小的药片轻易地抚平。
他们需要的是安静、顺从的张真源。至于他用什么方式变得安静顺从，并不重要。
暗门合拢。
房间里只剩下沉睡的人和恒定的灯光。
他睡得很沉，眉头却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
而将他拖入这个噩梦的人，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只等着他醒来后，继续走向那个既定的、名为“幸福”的终点。
驯化，从未停止。只是换了一种，更高效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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