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天。
这个数字像烧红的铁钎,烙在张真源的意识里。每一次心跳,都仿佛在撞击着倒计时的钟摆。
马嘉祺和丁程鑫离开后,房间里的空气并未恢复平静,反而沉淀下一种更粘稠、更危险的死寂。那场短暂而失败的反抗,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散去后,是更深的黑暗。
接下来的“照料”变得愈发细致,也愈发不容抗拒。
送餐的人不再是放下就走。贺峻霖或者刘耀文会留下来,看着他一口一口吃完,脸上带着那种无懈可击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关怀”笑容。如果他吃得慢了些,勺子就会凑到唇边,温柔地催促。
水杯永远被续满。他甚至不需要开口,一个眼神的游离,就会有人将吸管递到他嘴边。
他们开始频繁地给他试穿各种与婚礼相关的物品——不止是礼服,还有搭配的皮鞋、饰品,甚至是一枚枚设计各异的、冰凉的铂金戒指,在他无名指的指根比划,测量着最合适的尺寸。
每一次触碰,每一次被摆弄,都像是在他逐渐冰冷的皮肤上,烙下一个个无形的所有权印记。
张真源不再有任何明显的抗拒。他顺从地进食,喝水,抬手,转身。像一个程序完美的机器人,执行着所有指令。只是他的眼神,越来越空,越来越远。仿佛灵魂已经抽离,悬浮在天花板的一角,冷漠地俯视着下方这具正在被精心打包的躯壳。
但这种彻底的顺从,似乎并没有让他们完全安心。一种微妙的、心照不宣的焦躁,开始在六人之间无声蔓延。他们出现的次数更频繁,停留的时间更长,目光在他身上巡视的间隔也更短。仿佛在确认一件即将完工的珍贵艺术品,是否每一处细节都完美无瑕,是否会在最后关头出现意想不到的裂痕。
第四天晚上,宋亚轩和严浩翔来送睡前牛奶——牛奶里总是掺着一点有助于“安神”的药物,确保他夜晚沉睡,不会“胡思乱想”。
宋亚轩像往常一样,试图跟他聊天,说着婚礼上海滩派对的安排,有烟花,有乐队,还有很多好吃的。张真源闭着眼,没有任何反应。
严浩翔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当宋亚轩絮絮叨叨说完,将牛奶杯递到张真源唇边时,严浩翔突然开口,声音低沉:
“真源。”
张真源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但没有睁眼。
严浩翔走近一步,目光落在他安静顺从的脸上,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某种最后的确认:
“你会来的,对吧?”
不是疑问句。是带着某种执拗的、需要得到回应的陈述。
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牛奶杯边缘氤氲的热气在缓缓上升。
张真源依旧沉默着,像睡着了。
严浩翔等了很久,没有等到任何回应。他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不悦,但很快被压制下去。他伸出手,不是碰张真源,而是拿过了宋亚轩手里的牛奶杯。
“喝了。”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将杯子直接抵在张真源唇上。
张真源顺从地张开嘴,小口小口地,将温热的牛奶喝了下去。喉结滑动,吞咽的动作机械而准确。
喝完后,他甚至还微微舔了一下沾在唇边的奶渍,然后便重新陷入沉默,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程序设定。
严浩翔盯着他看了几秒,眼神复杂难辨。最终,他将空杯子递给宋亚轩,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宋亚轩松了口气般,连忙替张真源掖好被角,也匆匆跟了出去。
暗门合拢。
张真源在黑暗中睁开眼。牛奶里的药物开始发挥作用,倦意如同潮水般涌来。但他强撑着,没有立刻睡去。
他缓缓抬起那只被多次测量过戒指尺寸的左手,举到眼前。黑暗中,看不清手指的轮廓,只能感觉到无名指的指根,似乎还残留着被戒指圈住的、冰凉的触感。
还有两天。
他慢慢收拢手指,攥成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感。
这刺痛,是此刻唯一能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的东西。
然后,他松开手,任由沉重的倦意将他拖入黑暗。
只是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淬火的刀锋,闪过脑海——
他会去的。
他会穿着那身华丽的礼服,站在碧海蓝天之下,站在他们中间。
完成这场,他们期待已久的,完美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