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穹顶，碎裂成无数晃眼的光斑，洒在洁白无瑕的仪式现场。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气息和浓郁的花香，吹拂过缀满铃兰与白玫瑰的花架。宾客不多，却都是精心筛选过的“自己人”，脸上挂着标准而克制的微笑。
红毯的尽头，站着六位同样身着白色礼服的新郎。他们身姿挺拔，容貌出众，如同从童话中走出的王子，只是眼神深处翻涌着与这唯美场景格格不入的、浓稠的占有欲。
马嘉祺站在最中央，他的目光穿透晃动的光晕，牢牢锁在红毯的另一端。
空气里弥漫着庄重而诡异的甜蜜。
婚礼进行曲悠扬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红毯起点。
张真源站在那里。阳光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不真实的金边，白色礼服衬得他像一尊即将融化的雪雕。他微微低着头，额前碎发遮住了眉眼，看不清神情。
马嘉祺伸出手，是一个等待的姿态。
张真源缓缓抬起头。
那一瞬间，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海风，音乐，宾客的低语，甚至那六道灼热的目光，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恐惧，没有悲伤，没有愤怒，也没有……认命。只有一片极致的、冰冷的平静。仿佛灵魂已经抽离，此刻站在这里的，只是一具被精美外壳包裹着的、空洞的躯壳。
他抬起脚，迈出了第一步。
脚步很稳，落在柔软的红毯上，几乎没有声音。一步，又一步。他走得不快，但异常平稳，朝着那六个等待着他的身影，朝着那个被鲜花簇拥的礼坛，朝着那片虚假的、蔚蓝的海天一色。
马嘉祺嘴角的弧度加深，带着一种近乎神性的、掌控一切的满足感。他看着他走来，像看着一只终于学会归巢的鸟儿。
丁程鑫眼神炽热，刘耀文兴奋地舔了舔嘴唇，宋亚轩微微歪着头，贺峻霖和严浩翔则保持着惯有的、沉默的守护姿态。
他走到了他们面前。
距离近得能闻到他们身上统一的、冷冽的香水味。
马嘉祺的手依旧伸着，等待着他将手放上来。
张真源停下了脚步。他没有去看马嘉祺伸出的手，也没有看其他任何人。他的目光越过了他们，落在礼坛后方，那片无边无际的、自由而残酷的大海上。
阳光在海面上跳跃，像撒了无数破碎的钻石。
他看了很久。
久到音乐似乎都出现了片刻的凝滞。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转回了视线。目光从马嘉祺开始，一个一个，扫过眼前这六张他熟悉到刻骨、此刻又陌生到令人胆寒的脸。
他的眼神依旧平静，像结了冰的湖面。
最后，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马嘉祺脸上。
他微微动了一下嘴唇。
声音很轻，被海风和音乐裹挟着，几乎听不真切。
但马嘉祺听清了。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张真源说的不是“我愿意”。
也不是任何预想中的、屈从或反抗的言语。
他只是用那种古老失传的、只有他自己才懂的方言，清晰地、平静地，吐出了三个字。
那是他外婆在他儿时，哄他入睡时常哼的一句童谣的开头。意思是——
「天，黑了。」
马嘉祺瞳孔骤缩。
下一秒，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张真源猛地向后撤了一步！
不是逃跑。他的动作快得惊人，带着一种决绝的、义无反顾的力道，后脑勺精准地、狠狠地撞向了礼坛旁边那座为了装饰而立的、坚硬无比的石雕天使！
“砰——！”
一声沉闷得令人牙酸的撞击声，突兀地炸响，瞬间盖过了悠扬的婚礼进行曲！
时间仿佛被撕裂了。
鲜血，刺目的、温热的鲜血，如同怒放的红色彼岸花，从他金色的发间、从苍白的后颈，猛地迸溅开来！溅上了洁白的礼服，溅上了近在咫尺的马嘉祺错愕僵住的脸上，溅上了周围纯白的花瓣……
他纤瘦的身体像一片被狂风折断的羽毛，软软地、无声地，倒了下去。
倒在了圣洁的礼坛前，倒在了六道瞬间裂开的目光中央，倒在了那片虚假的、盛大的幸福之上。
世界在他急速涣散的视野里，颠倒，旋转，最后定格在那片透过玻璃穹顶的、晃眼的、蔚蓝的天空。
真蓝啊。
像他再也回不去的，自由的梦。
鲜血在他身下无声蔓延，染红了洁白的地毯，像一道狰狞的、最终的否决。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猝不及防。
音乐戛然而止。
宾客席中爆发出惊恐的尖叫。
那六个穿着白色礼服的身影，如同被瞬间抽走了灵魂的雕像，僵立在原地，脸上胜利的笑容尚未褪去，就被巨大的、无法理解的惊骇和恐慌彻底覆盖。
马嘉祺脸上温热的血滴，正沿着他僵硬的颧骨，缓缓滑落。
他低头，看着倒在血泊中、仿佛睡着了一般平静的张真源，那双总是掌控一切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彻底的，万籁俱寂。
只剩下海风，依旧不知疲倦地，吹拂着这刚刚落成的、染血的祭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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