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厘岛的碧海蓝天被厚重的防弹玻璃隔绝在外,成了巨大而冰冷的背景板。那场未完成的婚礼像一个突兀的休止符,将所有喧嚣与混乱强行按压下去,留下的只有一片死水般的、被严密控制的寂静。
张真源没有被送回之前的房间。他被移到了别墅顶层一个更加隐秘、完全按照最高规格医疗病房改造的空间。这里没有链帘,没有露台,只有冰冷的仪器、无菌的空气和永不熄灭的柔和灯光。墙壁是隔音的,门是加固的,唯一的窗户是封死的,外面是旋转的、模拟自然光线的灯带。
他依旧沉睡。像一尊被供奉在神龛里的、没有灵魂的精致人偶。
马嘉祺的偏执在沉寂中发酵,达到了顶峰。他不再允许任何“不必要”的探视。大部分时间,只有他和固定的、签署了终身保密协议的医疗团队在场。丁程鑫、刘耀文等人被严格限制了时间和次数,他们的每一次出现,都必须在马嘉祺的监视下,并且不能发出“可能造成干扰”的声音。
所谓的“治疗”,变成了一场漫长而沉默的看守。
这天,轮到丁程鑫和刘耀文。
他们穿着消毒过的隔离服,脚步放得极轻,走进那个弥漫着药水味的房间。张真源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比之前更加消瘦,脸颊凹陷下去,皮肤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白,能看见底下青色的血管。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出安静的阴影。他呼吸平稳,依靠鼻饲管维持着生命所需,仿佛只是陷入了一场格外深沉的睡眠。
丁程鑫走到床边,伸出手,想去碰碰张真源放在被子外、瘦得见骨的手,但在指尖即将触碰到的前一刻,又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他看着那张平静得过分的睡颜,眼神复杂,里面翻涌着后悔、不甘,以及一丝被压抑的、扭曲的爱恋。
刘耀文则显得焦躁不安。他围着病床走了两圈,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都被马嘉祺冰冷的眼神逼退。他最终停在床尾,双手插在隔离服口袋里,紧紧攥着,指甲抠着掌心。他看着张真源,又看看旁边屏幕上那些平稳波动的线条,突然低低地、带着哭腔嘟囔了一句:
“真源哥……你还要睡多久啊……”
声音很轻,但在绝对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马嘉祺的目光立刻像冰锥一样刺向他。
刘耀文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出声,只是红着眼眶,死死咬着下唇。
丁程鑫深吸一口气,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毫无反应的张真源,用气音轻轻说:“真源,外面……今天天气很好,海很蓝。你……快点醒过来,我们带你去看,好不好?”
没有回应。
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马嘉祺站在阴影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他没有阻止丁程鑫那徒劳的呓语,也没有再斥责刘耀文。他只是看着,像一座冰冷的监视塔,确保着这片领域的绝对秩序,以及……床上那个人,绝对的“安宁”。
探视时间在压抑中一分一秒地过去。
当预定的时间一到,马嘉祺便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
丁程鑫和刘耀文一步三回头地离开,隔离服摩擦发出窸窣的声响,像是某种不甘的叹息。
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内外。
房间里又只剩下马嘉祺,医疗团队,和永远不会醒来的张真源。
马嘉祺走到床边,垂眸看着沉睡的人。他伸出手,这一次,没有犹豫,指尖轻轻拂过张真源冰凉的脸颊,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缱绻和占有。
“这样也好。”他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产生微弱的回音,“很安静。”
“你会一直这么安静地待在我身边。”
他俯下身,在张真源覆盖着氧气的、苍白的唇上,印下了一个冰冷而漫长的吻。
像王子唤醒睡美人的童话。
只是这里没有真爱之吻。
只有永恒的沉睡,和永远不会到来的黎明。
窗外,模拟的夕阳灯光缓缓亮起,将房间染成一片虚假的、温暖的金色。
而真正的黑夜,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