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下指尖的抽搐,如同投入古井的微石,涟漪散去后,留下的是更深不可测的黑暗与死寂。张真源依旧安静地躺着,呼吸平稳,面容苍白,与过去无数个日夜没有任何不同。
但马嘉祺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改变了。
他没有声张,甚至没有叫医生来做额外的检查。他只是更加沉默地守在病房里,那双深邃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监控探头,时刻捕捉着病床上任何一丝一毫的细微变化。他不再专注于处理公务,大部分时间只是静静地坐着,或站着,目光须臾不离。
丁程鑫他们依旧被限制着探视,每次前来,都能感觉到房间里那种令人窒息的、高度紧绷的气氛。马嘉祺的沉默像一块不断增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他们不敢多问,也不敢久留,仿佛多待一秒,都会惊扰到什么,或者……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
模拟的月光灯带散发出清冷的光辉,将房间照得一片朦胧。医疗仪器发出规律的低鸣,值班护士刚刚完成巡查,室内重归宁静。
马嘉祺合上看了许久却一字未入眼的书,走到床边。他低头凝视着张真源,目光像手术刀,试图剖开那层平静的表象,直视内里可能存在的、细微的意识活动。
他看了很久。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俯下身,凑到张真源的耳边。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微弱的呼吸气流。
他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低沉而清晰的嗓音,一字一句地,如同恶魔的低语,穿透那层看似厚重的沉睡屏障:
“我知道你听得见,真源。”
病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
马嘉祺并不气馁,他继续说着,声音里带着一种冰冷的、洞悉一切的残忍:
“你以为这样就能结束吗?”
“就算你永远躺在这里,一动不动……”
他的嘴唇几乎贴上了张真源的耳廓,吐出的字眼带着灼人的寒意:
“**你也是我的。**”
“你的呼吸,你的心跳,你身体里流动的每一滴血……都属于我。”
“你这具漂亮的躯壳,会一直留在我身边。直到它腐烂,发臭,化为灰烬……”
“你的名字,也只会和我们的刻在一起。”
“你逃不掉。
“永远。”
他说完了。直起身,目光依旧牢牢锁在张真源脸上,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的波动。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张真源像是彻底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沉浸在一个无人能抵达的深渊里。
马嘉祺眼底深处那丝因为捕捉到指尖颤动而燃起的幽暗火苗,似乎摇曳了一下,但随即被更浓重的偏执所覆盖。
他伸出手,不是粗暴地,而是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轻轻握住了张真源那只曾微微抽搐过的、冰凉的手。将他的手完全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用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
“睡吧。”马嘉祺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平静,却比任何威胁都更让人不寒而栗,“我会一直在这里。”
“看着你。”
月光灯带模拟着星辰流转。
在这座豪华的、与世隔绝的牢笼里,看守者对着一个可能清醒、也可能永远沉睡的囚徒,宣示着永恒的所有权。
而囚徒,用最极致的沉默,筑起了最后一道,也是唯一一道防线。
一场在寂静中进行的、没有硝烟,却更加残酷的拉锯战,无声地展开。
赢家通吃。
或者,满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