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上了大学,我来到了一个没有他的环境。
大学的生活被新的课程、新的面孔、新的烦恼填满。
我像所有人一样忙碌,一样微笑。
只是在我生命的背景音里,永远播放着一首名为他的、无声的副歌.」
大学生活像一卷快速展开的新胶卷,色彩斑斓,节奏明快。
我加入了感兴趣的社团,认识了可以一起吃饭逛街的朋友,会在课堂上发言,也会为期末论文熬夜。我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同,甚至比高中时更“正常”,更融入集体。
没有人知道,在我心底最深处,有一个房间永远上了锁。
房间里没有他的照片,没有纪念品,没有任何实体的事物。只有一种……感觉。一种由那件大了一号的校服、那句“你有病”的审判、那个“救你”的选择题、那句关于死亡的格言、那场关于谁先死的荒谬争吵、那个十三岁生日清澈的祝福、那篇他几乎没看的《二十四孝图》、那十万字的坟墓……所有这些混杂、沉淀、蒸馏后,最终剩下的一种极其纯粹、极其稀薄、几乎无法被定义为“情感”的存在确认。
它不再带来疼痛,也不再带来悸动。
它只是存在着。
如同宇宙背景辐射,微弱,恒定,无处不在。
直到某个秋日的下午,我独自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看书。阳光斜照进来,在桌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里漂浮着旧书页和灰尘的味道。
很安静,只有书页翻动和远处键盘敲击的细微声响。
毫无预兆地,我想起了他。
那年盛夏,坐在床旁认真看书的他,被太阳偏爱,阳光打在脸上的他。
不是某个具体的让我感到幸福的场景,也不是某句伤人的话。只是“严望舒”这三个字,连同他那清晰又模糊的轮廓,平静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没有伴随任何情绪波澜。
我告诉自己,没有伴随任何情绪波澜。
我似乎认为我甚至没有停下阅读的动作,目光依旧停留在书页的字里行间。
我认为那个想起他的瞬间,就像呼吸了一次一样自然,一样不被察觉。
但事实呢?
我不想去想。
我知道,我身体里的某个部分,或许永远停留在了有他的那个时空里。那个部分不再生长,不再变化,它被完美地封存了起来,成了我自身历史的一个地层层位。
而其他的部分,则在继续向前。学习,成长,遇见新的人,经历新的事。
那份喜欢,终于从一场席卷一切的沙尘暴,沉淀为了一粒嵌入我骨骼的沙。
它不再磨人,只是成为了我重量的一部分。
我合上书,望向窗外。天空很高,很蓝,有鸟群飞过。
我忽然觉得,这样也好。
并非所有的爱都需要回响,都需要结局。
有些爱,其本身的存在,就是它的全部意义。
我带着这粒沙,这永恒的余响,继续走向我的人生。
步履平稳。
内心,是一片经历过所有风暴后,广阔而温柔的寂静。
''世界多大啊……''
那年盛夏,我们共同的语文老师的话语在此时浮现。
''…世界……多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