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后的第二天，杨博文是被保姆的敲门声吵醒的。腹部的坠痛感还没完全消，他撑着床头坐起身，动作慢得像生锈的机器，稍微用力就牵扯着小腹发疼。
“博文少爷，该吃早餐了。夫人特意给您炖了鸽子汤，说是补身子。”门外传来保姆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杨博文沉默了几秒，才哑着嗓子应了声“知道了”。他掀开被子下床，双腿有点发软，走到衣柜前挑了件宽松的长袖卫衣——既能遮住可能存在的苍白，也能掩盖腹部的不适。
下楼时，左妈妈正坐在餐桌旁盛汤，看到他，立刻笑着招手：“博文快来，汤刚盛好，温度正好。”左奇函也在，却没像往常那样凑过来，只是靠在椅背上玩着手机，眼神时不时往他这边瞟，带着点莫名的情绪。
杨博文没看他们，径直走到餐桌前坐下。左妈妈把汤碗推到他面前，鸽子汤的香气弥漫开来，他却胃里一阵翻腾，强忍着才没表现出异样。
“多喝点，你这几天脸色都不好，肯定是学习太累了。”左妈妈还在絮絮叨叨，语气里满是“关切”。
杨博文拿起勺子，象征性地喝了两口，就放下了勺子。“我吃饱了。”他站起身，没等左妈妈再说什么，就往楼上走。
“哎，怎么才喝这么点……”左妈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失落。
杨博文没回头，脚步没停。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左奇函的声音：“妈，别管他了，他爱喝不喝。”语气里带着点烦躁，却又藏着点不易察觉的在意。
杨博文的脚步顿了顿，随即又继续往上走。他才不稀罕左奇函的在意，这个人的关心，对他来说不过是多余的累赘。
回到房间，他从抽屉里拿出消炎药，就着温水咽了下去。药味在嘴里蔓延开来，带着点苦涩，和他此刻的心情一样。他走到书桌前坐下，翻开习题册，却发现自己根本看不进去——脑子里全是手术台上的消毒水味，还有腹部传来的阵阵刺痛。
他烦躁地合上习题册，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阳光刺眼，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睛，看到楼下左奇函正和几个朋友打电话，语气玩世不恭，还时不时笑着挥手，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杨博文的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左奇函永远都是这样，没心没肺，什么都不在乎。他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曾经有过一个孩子，更不会知道，那个孩子被他亲手打掉了。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宋奕打来的。杨博文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博文，你昨天去哪了？给你发消息也没回。”宋奕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带着点担忧，“今天要不要出来？我发现一家新开的咖啡店，味道还不错。”
杨博文靠在窗边，语气尽量平淡：“不了，我有点不舒服，想在家休息。”他不想让宋奕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更不想让宋奕知道他经历的事。
宋奕沉默了几秒，才低声说：“那你好好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对了，你要是心情不好，也可以跟我说，我一直都在。”
杨博文的心里泛起一丝暖意，却还是硬着心肠说：“知道了，我没事，挂了。”
挂了电话，他靠在墙上，眼底的冷意渐渐散去，多了点疲惫。他其实也想找个人倾诉，可他不能——他的秘密太多，多到连最好的朋友都不能说。
傍晚，左妈妈又来敲门，说左奇函的朋友约他出去，问他要不要一起。杨博文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不去，我还要做题。”
门外的左妈妈叹了口气，没再坚持。过了一会儿，他听到左奇函出门的声音，还有左妈妈叮嘱他“早点回来”的声音。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杨博文走到床边躺下，腹部的疼痛又开始作祟，他蜷缩着身子，双手轻轻覆在小腹上。他知道，这场伪装的平静迟早会被打破，可他现在只想好好休息，把所有的事都抛在脑后。
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里，他又回到了那个小巷，手里拿着烟，却怎么也点不着。就在这时，左奇函突然出现，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烟，眼神里满是愤怒：“杨博文，你到底在干什么？！”
杨博文猛地睁开眼，窗外已经黑了。他坐起身，额头上全是冷汗，心脏还在狂跳。他知道，自己终究还是逃不过——左奇函就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拔不掉，也忘不掉。
他走到卫生间，用冷水泼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依旧苍白，眼底却多了点坚定。不管怎么样，他都要继续伪装下去，伪装成那个高冷、乖顺、成绩第一的杨家小少爷，把所有的秘密都藏在心底，永远不让任何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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