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空气从下方涌来。货运电梯井内一片漆黑，只有上方入口处透下的微弱天光，勾勒出沈墨和凌曜抓着粗粝缆绳向下滑降的模糊轮廓。
头顶传来WS追兵嘈杂的叫喊和手电光柱徒劳地在井口扫射的光影。子弹偶尔噗噗地打在井壁上方，溅起碎屑，但无法威胁到已经下降了一段距离的两人。
“他们不敢轻易下来，怕有埋伏。”凌曜在黑暗中低语，声音在井道里产生轻微的回音，“但这地方是死路，他们只需要守住上面，我们迟早得出去。”
“不一定。”沈墨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带着一丝压抑的喘息，“我记得这栋楼的老结构图，这个货运井底部应该连接着一个废弃的地下邮件分拣通道，理论上通往两个街区外的旧中央邮局地下室。”
“理论上？”凌曜挑眉，“总监，你的‘理论’这次最好靠谱点。”
下滑了大约五六层楼的高度，他们的脚终于触到了坚硬的底部——积满灰尘和杂物的电梯井底。
沈墨打开微型手电（光线调到最低），快速扫视四周。井壁一侧，果然有一扇锈蚀严重的金属小门，几乎被管道和废弃电缆挡住。
“这里！”沈墨用力拉扯门上的把手，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声，但勉强被拉开了一道缝隙。
门后是一条更加狭窄、布满蛛网的通道，空气污浊，只能弯腰通行。
两人挤进通道，沈墨小心地关上门，隔绝了来自上方的最后一点光线和声音。绝对的黑暗和寂静包裹了他们，只剩下彼此压抑的呼吸声。
凌曜打头，用匕首小心地拨开前方的障碍物，沈墨紧随其后，凭借着记忆和方向感指引。
通道蜿蜒向下，坡度很陡，走了大约十分钟，前方出现了一个稍微宽敞些的岔口，一侧继续向下，另一侧则水平延伸，尽头似乎有微弱的光源。
“水平方向应该是去旧邮局的路。”沈墨判断道。
就在这时，凌曜猛地停下脚步，举手示意安静。他耳朵微动，低声道：“下面……有声音。”
沈墨凝神细听。从向下延伸的那个岔口深处，隐约传来一种低沉的、有节奏的机械嗡鸣声，似乎还夹杂着模糊的人声。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凝重。这下面不该有任何活动。
“WS的人？他们动作不可能这么快，能绕到我们前面？”凌曜皱眉。
“也可能是档案馆本身不为人知的秘密。”沈墨沉吟道，“去看看？”
好奇心和对潜在危险的评估在瞬间交锋。
“看一眼。”凌曜最终决定，“如果是WS，得知道他们在下面搞什么鬼。如果不是，也许能找到另一条路。”
两人改变方向，小心翼翼地向着传来声音的向下通道摸去。通道越来越深，空气也变得愈发潮湿阴冷，墙壁上开始出现冷凝水珠。
机械声和人声越来越清晰。
终于，通道尽头出现了一个拐角，强烈的白光从那边透出。
凌曜示意沈墨留在后面，自己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贴墙靠近，极其缓慢地探出半个头向里窥视。
只看了一眼，他的瞳孔就骤然收缩！
拐角后并非什么自然洞穴，而是一个被人工开凿、加固并装备了现代化照明和通风系统的巨大地下空间！空间中央，矗立着数台他从未见过的、结构极其复杂的精密仪器，它们正发出低沉的运行嗡鸣。几个穿着白色全封闭防护服、戴着呼吸面罩的人员正在仪器周围忙碌地操作和记录数据。
而在空间一侧的透明隔离舱内，赫然躺着几个人！他们身上连接着密密麻麻的导线和管线，双眼紧闭，面色苍白，仿佛陷入深度昏迷或沉睡，但身体偶尔会出现不自然的、细微的抽搐。
更让凌曜心惊的是，他在那些昏迷者中，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是之前袭击蜂巢时被他和沈墨击倒俘虏的WS队员！他们本该被移交警方或关押在秘密地点！
这里根本不是档案馆的附属结构，而是一个隐藏极深的、正在进行某种非法人体实验的WS秘密实验室！
凌曜迅速缩回头，对沈墨做了几个紧急战术手语，脸色前所未有的严峻。
沈墨看懂了他的意思，眼中也瞬间布满惊骇。WS竟然在市中心地下进行如此骇人听闻的勾当！那些仪器和昏迷的人体……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就在这时，实验室内的警报灯突然毫无征兆地闪烁起来！同时传来一个经过扩音器放大的、冰冷的声音：
“检测到未授权生命信号！来源：Epsilon通风管道！安全小队立即前往清除！”
被发现了！是生命传感器还是热能扫描？
凌曜暗骂一声，毫不犹豫，拉着沈墨转身就向原路狂奔！
身后传来气密门开启的嘶嘶声和急促的脚步声！WS的实验室安保出动了！
“快走！”凌曜低吼，速度提升到极限。
两人拼命冲回之前的岔口，毫不犹豫地钻入那条水平延伸、通往旧邮局的通道。
身后的追兵紧追不舍，脚步声在狭窄的通道内回荡，越来越近！对方显然对这里的地形也极为熟悉！
水平通道并不长，尽头是一扇同样锈蚀的铁门。凌曜一脚踹开（锁早已锈坏），外面是一个布满废弃传送带和分拣机器的巨大地下空间——旧邮局的分拣中心。
月光从高处破损的窗户斜照下来，提供了一些视野。
“分头走！分散他们注意力！”沈墨急声道，“在老地方汇合！”他指了一个之前约定好的备用安全点。
凌曜点头，两人瞬间向着不同方向的废弃设备区跑去。
追兵冲出通道，略微迟疑了一下，随即也分成两股，分别追向两人。
凌曜凭借灵活的身手在巨大的机器残骸间穿梭，不断利用障碍物躲避身后射来的子弹（对方使用了微声武器）。他需要引开更多人，为沈墨创造机会。
他冲向一个通往地面的老旧铁制楼梯，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里格外响亮。
就在他即将踏上楼梯的瞬间——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并非来自追兵的方向！
凌曜感到小腿猛地一痛，仿佛被灼热的铁棍狠狠抽中！他闷哼一声，失去平衡，从楼梯上滚落下来，重重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他挣扎着想爬起，但右腿小腿肚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鲜血迅速染红了裤腿。
中弹了！
他抬头，看向子弹射来的方向——高处一个废弃的监控平台上，一个穿着WS战术服、手持狙击步枪的身影正冷漠地收回枪口。
对方竟然在这里还布置了埋伏！这是一个早就设好的陷阱！
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向他合围而来。
凌曜背靠着一个巨大的邮包分拣台，咬牙拔出匕首，眼神如同陷入绝境的困兽。
沈墨那边，情况未知。而他，似乎已经无路可逃。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