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医院的空气里有种奇怪的味道。
不是消毒水，也不是血，是那种让人浑身发冷的、像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凉意。
我坐在ICU门口的长椅上，雨衣都没脱。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滴，在地上积成一滩。
手指还残留着火场里的焦味儿，怎么搓都去不掉。
林若兮的腕带就攥在我手里，那根褪色的红绳刚才被护士剪断了，掉在我掌心的时候，我还下意识地捏住，怕它丢了。
可她已经躺在里面了，一根红绳，又能保得住谁？
“先生？”
护士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猛地抬头，看见她手里拿着个透明证物袋。
“这是她的随身物品。”她说。
我没接，只是看着那个袋子。烧焦了一角，封面上还能看清几个字——“若兮日记2018”。
我喉咙动了动，接过袋子，手指有点抖。
护士看了我一眼，没说话，转身走了。
我低头翻开第一页，纸张已经有些脆了，像是在火里挣扎过。可字迹还在，一笔一划，都是她写的。
“沈烬，如果你看到这些，请原谅我……我真的尽力了。”
我的心口像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接着往下翻，第二页写着：
“他说要你死，我只能演下去。我不想你死，可我没办法反抗。”
我咬紧牙关，指节发白。
“那天晚上，你说要离开我，我哭了很久。不是因为你不信我，是因为我骗了你太多年。对不起，沈烬。我不是背叛你，我是为了救你。”
我眼眶发热，视线模糊了一下。
“苏明舟告诉我，只要你离开，他就不杀你。我只能装作恨你，装作不在乎你。我摔碎了我们所有的东西，故意让你误会。我知道你会难过，但我更怕你死。”
我闭上眼，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原来……她不是不要我，是不敢留我。
可我呢？我做了什么？
我转身就走，连问都不问一句。
我让她一个人撑到现在，一个人面对苏明舟的威胁，一个人承受所有的痛苦。
我真是个混蛋。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是陌生号码。
“你以为她是受害者？她也是棋子。”
我愣住了，手指收紧，差点把屏幕捏碎。
她……也是棋子？
我盯着那行字，心跳乱了节奏。
再翻一页，夹层里有一张照片，边缘已经烧黑了。
照片上，林若兮坐在一间咖啡馆里，对面是个陌生女人。她表情很冷，眼神里藏着东西，我不认识她。
这又是谁？
我揉了揉眉心，脑袋里乱成一团。
五年了，我以为我了解她的一切，现在才发现，我连她最深的秘密都没能猜到。
我站起身，脚下一滑，差点摔倒。椅子撞在地上发出巨响，惊得护士站那边的人都看了过来。
我没管，直接冲向ICU的大门。
刷卡失败，我就用拳头砸门边的感应器。
“让开！”
我吼。
“先生，病人还在观察期，不能探视。”保安上来拦我。
我一把推开他，再次伸手去开门。
“沈先生！”
护士也赶来了，“病人刚刚脱离危险，但还没醒。您冷静点。”
我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玻璃窗内的林若兮。
她躺在那里，像五年前那个雨夜一样安静。
那时候，她靠在我怀里说：“沈烬，别信苏明舟。”
现在，我终于信她了，可她却不知道。
我慢慢松开手，后退一步，跌坐在长椅上。
日记摊开在我膝头，风从走廊尽头吹进来，翻了几页。
我又看见那句话：“他说要你死，我只能演下去。”
我闭上眼，喉结滚动了一下。
如果她当年不是背叛我，而是为了救我才演戏……
那我现在，算什么？
一个迟来的救赎者？还是一个永远来不及解释的负心人？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三年前云澜并购案，她签过秘密协议。”
我睁眼，目光穿过玻璃窗，落在她的脸上。
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还是，她也在骗我？
我缓缓合上日记，指尖颤抖。
我不知道该信谁了。
我打开手机，搜索“三年前云澜并购案”。
页面加载得很慢，像在故意拖延时间。
第一条新闻弹出来，标题刺眼：《林若兮签署关键协议，云澜集团动荡加剧》。
我点进去，照片上是五年前的她，穿着灰色西装，站在发布会讲台前。
配文写着：“林若兮副董事昨日宣布与国外资本达成战略合作，签署并购协议。此举引发公司内部激烈争议，部分高管公开质疑其决策合理性。”
我盯着那句话，呼吸变重。
她签了协议？
我继续往下翻。
评论区炸了锅。
“林若兮是不是被收买了？”\
“她到底站在哪一边？”\
“沈烬离开后，她就开始频繁接触苏明舟。”
我猛地合上手机，胸口一阵闷痛。
记忆开始翻涌。
五年前，她经常加班到深夜，有时候干脆不回家。
有一次我半夜醒来，发现她不在床上。我打她电话，她说在开会。
后来我问她：“你最近怎么这么忙？”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有些事，你不用知道。”
我那时候没多想。
现在想想，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么？
还有一次，我提起苏明舟，她突然变了脸色。
“你能不能别提他？”她语气很冷。
我当时以为她是烦我提这个人，现在才明白，或许……她是不想让我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我越想越乱，额头冒汗。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还是那个号码。
“她不是清白的，沈烬。她也在布局。”
我盯着这句话，手心发凉。
我拨通养父的电话。
铃声响了三声，被挂断了。
我又打了一次，还是没人接。
我放下手机，整个人像被抽空了。
我到底……错信了谁？
我走到病房外的玻璃窗前，望着林若兮。
她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像个破碎的瓷娃娃。
我靠近一点，隔着玻璃看她。
她闭着眼睛，睫毛颤动，像在做梦。
我想起她说：“我不想你死。”
我也想起短信说：“她也是棋子。”
两种声音在我脑子里打架。
我靠在墙上，慢慢滑坐在地。
“你到底是谁？”我低声问。
她没回答。
我也没指望她回答。
她听不到。
可我还是想知道。
她到底……是受害者，还是操控者？
我闭上眼，靠在墙上。
脑海里全是她的脸，她的声音，她的眼神。
还有那句——“我说过，我不想你死。”
我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疼，但我没放开。
我需要这个疼提醒我，我还活着。
我还需要这个疼告诉我——
我不是疯了，就是彻底清醒了。
\[本章完\]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