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霉味混着旧纸的气息扑面而来,蒋凌宇站在“时光旧书馆”的柜台前,指尖摩挲着泛黄的账本。店主正擦拭着眼镜,含糊地回答:“方致远……没听过这个名字,我们这儿十年没换过店员了。”他瞥见蒋凌宇递来的照片——方致远站在梧桐树下,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背景是模糊的砖墙涂鸦。
江意宁那边却截然不同。他在“暮色咖啡馆”的二楼角落坐下,老板娘立刻认出那张照片:“这人常来,总坐在靠窗位置写东西。不过……”她压低声音,“三个月前突然消失了,连常带的笔记本都落在这儿。”说着,她从抽屉里抽出一个皮质本子,封面烫金花纹已经褪色。
两人在深夜汇合时,皆是一脸凝重。江意宁将笔记本递给蒋凌宇,对方在台灯下翻开,密密麻麻的字迹突然停滞在某页——只写了一行:“8月15日,涂鸦墙有新线索。”而照片背面的日期,正是三年前的8月15日。
“涂鸦墙……”蒋凌宇用钢笔在纸上画出照片中的砖墙轮廓,那些抽象图案在他笔下逐渐清晰。江意宁却注意到本子里夹着的半截收据,地址是城西废弃工业区。
“分头查。”蒋凌宇将照片和笔记本分开,“我去找涂鸦墙的原址,你追工业区那条线。明早八点,老地方碰头。”
雨开始淅淅沥沥落下时,江意宁已站在工业区锈迹斑斑的铁门前。远处传来机械轰鸣声,他刚踏进一步,便看见两个黑衣男人正将装满箱子的货车驶出仓库。其中一个男人回头瞥了一眼,江意宁立刻闪身躲进集装箱阴影里——那人的侧脸,与咖啡馆老板娘描述的方致远失踪前最后一晚的访客,一模一样。
与此同时,蒋凌宇在城南老街区徘徊。雨水冲刷着斑驳的砖墙,他对照照片中的涂鸦,终于找到一处被雨水泡得发白的墙面。原本的图案早己模糊不清,但角落残留的一抹绿色,与照片里某个线条完美吻合。他掏出小刀刮开表层,底下浮现出一串数字:“237”。
手机震动响起时,江意宁的声音带着紧绷:“凌宇,工业区有猫腻。那辆货车去了城郊码头……我跟踪过去,发现他们正在装卸箱子,但有个问题——所有箱子编号,都是237。”
“立刻汇合。”蒋凌宇挂断电话,望着墙上的数字,雨水顺着他的眉骨滴落,他回头看了一眼,消失在雨幕中。
工业区的傍晚笼罩在灰蒙蒙的雾气中,蒋凌宇踩着锈迹斑斑的铁皮楼梯登上仓库二楼,金属栏杆在他掌心留下一层黏腻的锈粉。远处江意宁的身影倚在集装箱旁,深灰色工装裤上溅着几滴暗红油漆,像是干涸的血迹。
“编号237,查到了?”蒋凌宇直起身,将烟头碾灭在水泥地上,语气带着惯有的冷冽。他左耳垂上的银钉在暮光中一闪,那是蒋凌宇熟悉的特征。
江意宁点头,从背包抽出皱巴巴的仓库平面图,指尖划过标注“237”的位置:“不对劲,这编号对应的区域是空白——但昨晚有人目击,一辆卡车运了十二箱油漆进这个仓库。”
两人对视片刻,蒋凌宇突然扯动嘴角:“油漆仓库……有意思。”他大步走向平面图标注的位置,靴子踢开散落的空油漆桶,金属碰撞声在空旷的仓库里格外刺耳。
潮湿的霉味中,237号仓库的门锁锈蚀严重。蒋凌宇从工具包里掏出撬棍,手腕发力时颈侧的青筋凸起:“你退后。”门轴发出痛苦的呻吟,锈铁断裂的刹那,浓烈的油漆气味扑面而来,江意宁下意识捂住口鼻。
仓库内部昏暗如坟穴,成排的油漆桶堆叠至天花板,标签上的字迹被刻意刮花。蒋凌宇打开手电筒,光束扫过桶身时,忽然僵住:“这些油漆……都是同一种颜色。” 惨白的光线下,所有桶壁都涂着幽深的蓝色,像是某种密码的底色。
江意宁蹲下身,指甲刮过桶底残留的标签碎片:“237……或许不是编号,而是配方比例。”他指尖沾上刮落的蓝色漆粉,凑近鼻尖轻嗅,瞳孔骤然收缩:“这不是普通油漆——含过量苯类溶剂,闻久了会死人。”
警报声突然撕裂寂静!仓库顶部的排气扇开始疯狂转动,浓雾状的蓝色气体从通风口喷涌而出。江意宁一把拽住蒋凌宇冲向门口:“毒气泄漏!快出去!”
两人跌跌撞撞逃出仓库,身后传来油漆桶爆裂的巨响。蒋凌宇回头望去,237号仓库已被蓝色烟雾吞噬,火光在雾中若隐若现,仿佛地狱之门开启。
“237背后肯定有更大的阴谋。”江意宁抹去额角的汗渍,银钉在火光中映出冷芒,“或许是个代号……某个组织的暗码。”
蒋凌宇望着燃烧的仓库,掌心还残留着平面图被汗水浸透的褶皱。蓝色烟雾升腾至夜空,与工业区锈红的暮色融为一体,像一道未解的谜题。
蒋凌宇和江意宁逃出来后,沿着仓库外墙绕到拐角处,潮湿的霉味愈发浓重。江意宁突然停下脚步,手电筒的光束猛地照向墙角——在堆积的杂物阴影里,一行猩红色的数字赫然映入眼帘:237。那数字像是用鲜血涂写的,边缘参差不齐,在斑驳的墙面上泛着诡异的暗光,不曾想,在拐角有人正盯着他们。
“怎么会……”江意宁的声音微微发颤。昨天他们明明看到237被蓝灰油漆覆盖在巷口那面墙上,此刻却再次出现在仓库拐角的死角处。蒋凌宇蹲下身,指尖轻轻摩挲墙面,漆面粗糙,红色颜料尚未干透,黏腻的触感让人不适。
“是新的涂鸦。”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四周。墙角堆着几个锈蚀的铁桶,桶身溅满了同样的蓝灰油漆,与覆盖巷口数字的漆色完全相同。更令人不安的是,铁桶旁散落着几片撕碎的纸张,江意宁俯身拾起一片,上面隐约可见“市政维修队施工记录”的字样,边缘还残留着未干透的红色颜料。
“涂鸦的人故意把线索引到这里?”江意宁皱眉道。她忽然注意到铁桶缝隙中露出半截黑色物体,抽出来一看,竟是一部老式对讲机,屏幕闪烁着微弱的光,频道显示为“237”。她按下通话键,一阵刺耳的杂音后,隐约传来模糊的男声:“……237仓库……危险……快逃……”
对讲机突然发出“咔嗒”一声,彻底陷入死寂。蒋凌宇迅速检查铁桶内部,桶底黏着几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栋老旧的筒子楼,楼道墙壁上密密麻麻写满了“237”,而每张照片的右下角都印着同一串日期:2022年8月27日——正是三年前的今天。
“237仓库……”蒋凌宇喃喃道,突然想起巷口告示板被撕下的通知,那残留的胶痕形状,竟与筒子楼的轮廓惊人相似。他正欲起身,仓库里面却传来一阵窸窣响动,仿佛有人踩着生锈的铁皮在里面移动。江意宁的手电筒猛然照向仓库的窗户,光束中飘下几片蓝灰漆屑,一道黑影掠过窗框,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他们又来了!”蒋凌宇拽起江意宁冲向工业区后门,门外却是一片荒废的空地,月光下,空地的中央孤零零立着一块石碑,碑文已被磨损大半,但“237号仓库”几个字仍清晰可辨。碑底座积着新鲜的泥土,像是刚被人挖开过。
江意宁的手突然指向碑后——那里歪斜着一扇铁门,门缝里渗出暗红污渍,门牌号上模糊的“237”字样被刮得斑驳不堪。两人对视一眼,蒋凌宇握住门把手,寒意顺着掌心蔓延而上。门轴发出锈蚀的呻吟声,门后的景象让两人瞬间僵在原地:狭小的房间内,墙壁上用各种颜色的喷漆涂满了“237”,而地板中央,一具白骨仰面躺在暗红色干涸的污渍中,颅骨上嵌着一块蓝灰漆片,正与他们此前在墙角和铁桶上见到的油漆颜色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