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二层的空气凝滞如胶,陈国栋的笑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像一把钝器缓慢刮过神经。
“你们以为我在杀人?”他缓缓站起,手术刀在指间翻转,刀光映出他眼中近乎神性的狂热,“不,我在重塑。”
蒋凌宇站在门口,枪已上膛,却不敢扣动。江意宁跪在地上,血染红了衬衫下摆,却仍抬着头,死死盯着那个曾教他解剖、教他理性、教他“真相至上”的男人。
“老师……”江意宁声音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你口中的‘重塑’,就是用无辜者的血,来验证你扭曲的理论?”
陈国栋轻笑,走向墙边一台老旧的投影仪。他按下按钮,斑驳的墙面浮现出三张照片——三名受害者,尸体摆放成镜像对称,右手指缺失,喉部切口清晰。
“看,多完美。”他低语,“他们在痛苦中被净化。而你们……将完成最后的仪式。”
他转向蒋凌宇:“你追查我三年,可曾想过,我为何选你?因为你足够冷酷,足够理性,本可成为‘镜面’最完美的执刀者。可你……”他目光转向江意宁,眼神骤然锐利,“被爱拖垮了。”
蒋凌宇缓缓举枪:“放下刀,陈国栋。现在收手,还能留你一条命。”
“收手?”陈国栋大笑,突然猛地抬手,手术刀划过自己左臂,鲜血喷涌而出,却面不改色,“我早已不在‘生’的序列里。三年前那场爆炸,我就该死。可我活下来了——为了看见你们的崩塌。”
他踉跄一步,靠在墙上,声音却愈发清晰:“‘镜面计划’,是关于人性弱点的清除实验。情感,是最大的病毒。而爱,是最致命的破绽。我用三年时间,筛选出最易被情感操控的个体,用他们的死亡,证明我的理论。”
他指向江意宁:“你,是我最失败的作品。你本该冷静如刀,可你爱上了他。”又指向蒋凌宇,“而你,本该无情如铁,可你为他动摇。”
他咳出一口血,却笑得更疯:“现在,我要你们亲手完成最后的实验——在爱与真相之间,选一个。”
话音未落,他猛地按下手中遥控器。
“滴——”一声轻响。
江意宁突然剧烈抽搐,瞳孔放大,手死死掐住喉咙。
“药……”他艰难地吐出一个字,“他给我……下了药……”
蒋凌宇瞳孔骤缩,冲上前扶住他:“意宁!”
“别碰他!”陈国栋冷笑,“那是‘镜面剂’,一种神经抑制剂,会逐步麻痹中枢神经。解药……在我手里。但只有一个。”
他缓缓举起另一只手,掌心躺着两枚胶囊,一红一蓝。
“红色,救他。蓝色,让你在接下来的十二小时里保持绝对清醒,足以破案,足以抓住我。”
他盯着蒋凌宇:“选吧。救他,还是救真相?”
空气凝固。
江意宁的呼吸越来越弱,手指无力地抓住蒋凌宇的手臂,嘴唇微动:“别……选我……任务……更重要……”
蒋凌宇看着他,眼底泛红,声音却异常平静:“你闭嘴。这次,我不听你的。”
他抬眼,直视陈国栋:“如果我说,我两个都要呢?”
陈国栋笑了:“那你就会眼睁睁看着他死。因为药效,不会等你。”
蒋凌宇缓缓站起,枪口对准陈国栋:“你错了。我不是三年前那个只会冲进火场的莽夫。这三年,我查了你所有论文,翻遍你所有实验记录。我知道‘镜面剂’的半衰期是六小时,而你……”他冷笑,“你左手的颤抖,说明你也在注射抑制剂维持生命。”
他逼近一步:“你根本没解药。你只是在赌,赌我会为了他放弃追查你。”
陈国栋脸色微变。
蒋凌宇继续道:“你真正怕的,不是被抓住,而是你的理论被推翻。所以你设局,让我们陷入情感与正义的抉择,好证明‘爱是破绽’。可你忘了——”他低头看向怀中的江意宁,声音轻得像呢喃,“爱,也是执念的源头。”
他猛地抬枪,一枪击碎陈国栋手中的遥控器。
“滴——”警报声骤响。
“我已通知特警,十分钟内包围这里。”蒋凌宇冷冷道,“而你,陈国栋,你的‘镜面计划’,到此为止。”
陈国栋怔住,随即大笑,笑声中竟有几分悲凉:“好……好啊……我输了。可你们真的以为……我是最后一个‘镜面’执刀者吗?”
他咳出大口鲜血,缓缓滑坐在地,手术刀当啷落地。
“还有……一个……他比我还懂……如何割裂爱。”
话音落下,他头一歪,彻底不动。
蒋凌宇抱紧江意宁,低声:“撑住,我带你走。”
江意宁虚弱地笑:“你……还是选了我……”
“废话。”蒋凌宇吻了吻他额头,“你是我唯一的真相。”